镜中的天使影 Akira（四） 她回到墙角，蹲在铁男身边，替他擦血、上药。 铁男左耳上的三只耳环特别显眼。
“铁男！你醒了？”川端看他迷迷糊糊的眼神，担心他有没有被打出什么问题。 铁男看她，一直看。 “铁男？”她有些焦急地，也看着他。 “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他缓缓地坐起来，靠在墙角，“原来我还没有死。” 他摸摸头，碰到了额上的纱布。 川端看他想扯掉纱布，急忙阻止了他。 “你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你不能摘掉纱布！” “我从来不用这玩意儿。”铁男说着，抓住她伸去的手。 一时间她俩愣住了。 川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把手缩回来。 “我还以为龙的女人会比普通的大胆。”铁男嘲讽地对她说。 “我不是那个混蛋的女人。”川端听到龙的名字，恨不得马上扁他一顿。 铁男哼了一声，仰起头。 川端在降黄的灯光下看到他的眼神，忧郁，深远但不知该望向何方。 “跟着那家伙，不如跟我。”他突然说，吓了川端一跳。 铁男转过来看她。 “为什么？”川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又不像那种跟着不良帮派混饭吃的女人，为什么要跟着龙？我想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我跟了他两年。我不想跟着他，但不行，我更不想去援助交际。”川端故意看旁边，有点忍不住想哭。 铁男看着她。 “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跟着龙可惜，去援助交际更可惜。你缺钱用？” “……”川端抖了抖，“我没别的事可做。我有一个发了疯的妓女母亲，还有被黑社会杀死的篮球员父亲。” 没办法不流眼泪。泪水顺着川端红肿的脸颊落下来。 铁男突然伸手摸她受伤的脸，摸得很轻很轻，触电般丝丝的疼痛。 “如果我是个好男人，我会爱你，全心全意地爱。可惜……”铁男冷笑一声。 川端听到他的话，惊奇地望着他。 “你不是个坏男人，我很清楚这一点。” “只要你和三井……这么认为……就无所谓了。” “三井？那个……”川端想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去湘北告诉他，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你也是……”铁男说着这些话，努力站起来。 “铁男，你要去哪里？你的伤……” “别管我！”铁男大吼一声，川端不敢动了。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了些钱扔在地上，骑上巷口的机车。 “看样子你是无法回去龙那儿。总不能让我美丽的天使饿肚子。” 川端想追上去，可是铁男已经离开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捡起那些钱。
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有好几次，她都想从天桥上跳下去，被飞速行驶的车撞死。 以为生命的结束，可以是她新的开始。 但是她没有。她总是想起铁男的眼神，和他的话。 “总不能让我美丽的天使饿肚子……” 天使？他为什么会这么形容自己？ 不可否认的，她的确有一张精致的脸，美丽的五官。可是，家庭，仇恨，不良，她还有美丽可言吗？
她始终忘不了那双美丽的、三井的眼睛。
川端悄悄地走到一扇没人的们边，往里看。 是谁？从遥远的线外射入一个三分球？漂亮的姿势，令她不由得想起父亲。她总以为只有父亲，才可以把球射得那么美。 “三井！射得好！” 三井！川端盯着那个人，红褐色的运动T恤，左腿上的深红护膝。 三井擦擦汗，今天感觉比平时累。 “三井学长，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一个穿粉红T恤的女生走过去，把一条雪白的毛巾搭在他肩上。 “好。谢谢你，彩子。”那重重的鼻音，刺激了川端的身体。 只有父亲……说话时，那重重的鼻音。 他坐在离川端很近的板凳上休息。川端的心跳很快。 那个三井，铁男口中的运动男儿，跟父亲……
之后的每一天，川端都偷偷地去看三井练球。看他打球的每分每秒，对于川端，都是幸福。他射球的姿势好美，美得令人停止呼吸。 可能因为球赛将近，球队的练习到很晚才结束。川端只是静静地蹲在门外，看着三井，直到练习结束。 “樱木花道！终于到了你期待已久的基础练习了！”彩子离开了川端，对场内正在和一个黑发刘海的男孩吵架的红发男孩大声说道。 “什么嘛！又是基础基础……”他抱怨着。 “基础最重要！”彩子喊道。 “对！彩子说得对！”说话的是一个卷发戴耳环的男孩。 “乖乖练习吧大白痴！”黑发刘海的男孩说完，直接推门进了更衣室。 “流川枫你这个臭混蛋！我要跟你决一胜负！”樱木花道边喊边往更衣室走，被彩子阻止了。 “彩子……” “练习吧！” “呜……”樱木花道留下来了。 川端看着他们，心里也很高兴。他们的生活也很苦，却活得轻松，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一直找不到的感觉。
墨绿的树，阴影里的川端。她低着头走，周围很暗。真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孩，可以大胆去爱。 好喜欢看三井。好难受…… “等一下！喂！”后面有人向这边喊，那鼻音，当然，是三井。 “三井，你该不会是要跟我一起走吧？”走在川端后面的宫城转过来，问他。 “笨蛋！我不会叫你的名字啊！！”三井大声说，气得宫城转头就走了。 三井追上来，对川端说：“你好，还认得我吗？”
（六）
“我……”三井就站在她面前，令她的喉咙埂咽，说不出话。 “我叫三井寿，铁男的好朋友。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说话时的鼻音，低沉的腔调，好亲切，好熟悉。 “他……我……”川端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怎么了？没事吧？”三井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渐渐恢复了呼吸。 算了吧。既然见到了他，既然面对着他，何必不大胆一点呢？ “你好……我是川端琪。”她深深地知道，在三井眼中，她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龙的女人。 “你好。”三井没有移开目光，“我是想问，铁男……” “他……”川端又说不出话。 三井那么关心铁男，难道自己要告诉他，铁男要三井别再跟他扯上关系？可是，如果不说，计划未得逞的龙下一次报复铁男被三井撞见，他又会出手相救，那时面对歇斯底里的龙，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再救他……究竟，该怎么办？ “铁男他……怎么样了？那天警察及时赶到了吗？”三井有点着急，差点去摇她的肩膀。 “铁男他……叫你别再跟他扯上关系。”川端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旁边。 “你说什么？！”三井一怒之下把背包砸在地上，“他真的这么对你说？” “……”川端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混蛋！我要你去告诉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我！三井！绝对忘不了他！”三井大吼，在无人的寂静街道上，那声音，回响。 听了这话，川端像是被激怒地，瞪着他。 是的，她想起了父亲。父亲死前也是任性地对那个闯进家门的黑衣男人说了些奇怪的话。 “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在哪里！” 这就是川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的父亲的怒吼，鼻音，很沉很沉，淡淡的忧伤，还有爱的感觉。第二天，父亲便死在自己面前。 “你忘了自己是谁吗？”川端突然含着眼泪大喊，“你忘了自己爱的是什么了吗？为了篮球，你不是可以舍弃一切吗？如果再跟铁男一起，早晚有一天你的双手会被龙那种人跺得粉碎！” 三井愣愣地看着她，吃惊的眼神。 “那个时候，你怎么踏进球场……”川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抽泣，“怎么再投出……那些漂亮的三分球……？” “果然是你。”一阵沉默后，三井温柔的话音响起，川端抬起头，“我看到的果然是你。” “什么？”她有点奇怪地问，一行泪划过脸颊。 “不知道是哪天开始，我几乎天天都在体育馆外看到你。” “你……看见了我？”川端惊奇地抬起头。 “是的。你可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以为你并没有发现我在看你……”川端说出这话，就感到自己真是大傻瓜。 “看我？”三井马上接下去。 “我……” “那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至少你该让我知道，是铁男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他！是我自己……”川端又顿住了。 “铁男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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