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谈天说地－

玻璃琴（二）

cinderella

在回东京的列车上，我将头埋藏在窗帘中睡着了。到站醒来的时候，我却是靠在不二的肩膀上，身上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我意外地看着不二。
“靠在人的身上总是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要好，披我的外套总是比藏在窗帘里好。”脸上是我习惯的微笑。
那天的傍晚，他用一只手蒙着我的眼睛，另一只手牵着我的衣袖，当他松手的时候，我几乎要笑出来。
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很滑稽，散乱的种着很多秃头秃脑的仙人掌。
“他们很健康哦，很多人并不喜欢仙人掌，知道吗，在它开花的季节时，它是会用一般植物两三倍的努力去开去几朵花来，虽然没有人欣赏，但那是仙人掌用努力来给自己惊喜的花。”
我看着你静静地站在那片空虚的草地上，等待着一丝为之惊喜的东西。一抹残阳深深的映在了蔚蓝的眼中，微风迎面轻轻地吹来，那眼眸似乎泛起一丝的波澜，打在脸上凉凉的，却抓不住曾经拂过的痕迹。
他对我说“你知不知道错杀的恐惧和内疚，有一个人曾经因为一件事情的分析错误而误杀了两个人，在真相查明的时候，他愕然了，在无比的自责和惶恐中度过了剩余的生命。”
我的神经很灵敏的有所感应，开始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那个人，是我的……一个亲人。很重要的亲人”不二缓缓地说完了“他死去后，我很努力的面对自己的生活，有时后想要补偿些什么给一个特定的人，用自己的幸福去补偿也好”
“幸福就像心愿永远地埋在深处，总是没有机会让它来到身边。忧伤，它永远不会自己走来；欢乐，它永远不会悄悄离去。”我对不二说。“你种的仙人掌，真的很美呢！因为那是你种下为自己幸福而努力的植物。真的很美！”看着不二的微笑，那只是很轻微的笑容，他睁着眼睛微微的迷茫而忧伤。
“幸福……”

晚上回到公寓，邮箱里放着一件包裹，里面有一只罐头，我看了上面的日期。那是组织给我的期限。
回想着不二的话，我的思维开始猜想着什么。
讨厌再看到那一桶罐头，打开来倒在盘子里吃掉，看着窗台上不二送给我的那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幸福吗？”我问着自己。
弹起了不二前几天给我的钢琴曲子，干燥柔软的手指在黑白的键盘上舞蹈，用指尖完成的舞蹈。眼前是不二的微笑，“至少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动过要杀你的念头，但是时间不多了。可是，可是这一次的我却不愿杀掉这个人，不愿意看着一个叫做不二周助的在我眼前死去。因为除去钢琴，他也是我的幸福。”

“今年樱花的花期很长呢！”“意料之外啊！”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在琴室和不二聚在一起。
“富士山的照片，真的可以看到吗？”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呃，一定……”不二微笑的又一次弹响了肖邦的《马祖卡舞曲》。
琴室中的我也陷入了沉默，独自蹲坐在角落破碎的阴影里默然，用凌厉的眼光从衣袖的缝隙间偷偷的注视着不二。温和而又夹杂着一些樱花花瓣的空气，在不二的身边不断汇集再一丝丝的沉淀下来，仿佛是要保护这个人。
不二注意到了我不寻常的眼神，停止了演奏，走到了我蜷缩的角落。
“怎么了？”他低下头，用左手轻轻的抚摩着我有一些散乱的灰色头发。
“你不是要去社团了吗！快点走啦！”不二笑着拿起了他的球拍，向着门口走去。
这时，我坐在钢琴的前面，弹起了不二送给我的一首曲子。
“周助，你是第一个让我看到了阳光的人。”这句话娓娓从我的口中说出“别管是为什么，幸福很久之前就已经离我而去，我试着在握住它，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一天，一月，一年，但是起码我在挽留它，不要让它走。慢慢的仅余的幸福被我攥脆了，从那一天起，我就是一个满手留着鲜血在满无边际的阴天里步行的人。一直到认识你，每天看着你的微笑，听着你的琴声。渐渐的，现在的我，偶尔也会发现有一丝的阳光停留在身上呢！虽然只是短暂的温暖，却也可以让我潸然。心中也有了一株幼小的为幸福在几倍努力的植物……但是，答应我，在我死去的那一天的时候，一定要在我的身边看我死掉，因为我不想在死的时候感到寒冷……”
我听到了不二的球拍落地的声音，漂亮的木制地板上发出了几声沉闷的跑动的声音。
我被不二搂在了怀里，柔软的棉布衣料干燥而舒适的贴在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感觉到人的体温是这样的和煦而包容，我的天空放晴了。
“你很冷对吧！从我见到你的那个下雪的中午，看见你灰白色的头发，就仿佛看到了多年不消融的积雪一般。原来你真的一直感觉好冷……那个，我会答应你的。我会看着你在我看前死去，不让你感到寒冷的。可是，如果我先死了，那……”
“你不会比我早死的，因为没有人想要你的命，没有人，没有人……”尘封了多年的眼泪像是山顶的积雪融化一般，一滴连着一滴的落在不二的手臂上。而自己还拂在钢琴上的手指微微的在颤抖。
“不二……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想否认的话。
环绕在我脖颈上的手臂渐渐的松开了，不二用有些细瘦的手腕拨开我额头上的发丝，我清晰的感受的到他的腕骨在我的皮肤上划过，有一种水波不兴的澄澈。湛蓝的眼睛渐渐地向我接近，吻着我的眉心慢慢的向下移动，鼻梁，颧骨，脸颊，左腮，留下微微的湿濡。
“你很寒冷，有的时候寂寞的让我想流眼泪，一直忘记告诉你，如果你寒冷，是要找人陪伴的！”不二笑着对我说，他的眼睛没有眯起来，让我很容易的注视的他的眼神。
那天下午，我第一次试着去弹不二常常使用的白色钢琴，觉得自己和那钢琴并不是那么的不搭调了。
其实。如果每个人的心都归属在一样东西里，不二的心就是安置一株为幸福而努力着青葱的仙人掌中，而我的心一直停留在一架玻璃制的钢琴里，剔透而又易碎。
不二离开后，我看着他的影子，灿烂的微笑着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回到公寓，每一天都小心翼翼地打开邮箱，害怕看到组织寄来的邮件。邮箱发出金属质感的摩擦声，里面躺着一只黑色的铅匣。我突然感到有一些绝望，这是第三个了。每一次有任务的时候组织就会把我的手枪拆开分三次装在铅匣里寄给我。
我抱着铅匣，推开房间的门，在室内的漆黑之中倒在沙发上“为什么？……”
突然房间的灯亮了，“谁？”我警惕地抄起了身边的匕首闪在沙发的后面。
“哟！是我……”房间里的人坐在窗台上庸懒的对我打了个招呼，“送你的……”说着将一大束Amercian Beauty(一种原产美国的玫瑰）扔了过来。
“Nausica！是你？”我伸手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玫瑰“有什么事情？”
“呵，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你的任务一向解决的很快啊！这次怎么了？”
“今天刚刚收到第三个铅匣。”我随意地将玫瑰丢在沙发上。
“啧啧……这么好的花，平时的你在接到第三个铅匣的时候早就将手枪安装好了，今天怎么了？”Nausicaa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用我的匕首割断了束玫瑰的缎带。
“别！……”正在安置调试手枪的我看到他割断那缎带发出了一声惊呼，一根缎带化成两段无力的落在地板上，月白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当了几个月的学生，变化真大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Nausicaa跳到我的身边，用手臂圈住我“月白色陪你灰色的头发真的很漂亮哦！”他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月白色的缎带系在我的头发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组织让你来的！”我没有管他，继续组装手中的枪。
“因为想你，就来了！”Nausicaa把我放在他的腿上“琥珀色的头发，很漂亮呢！”他举起刚刚从我身上取下来的一根头发对着灯光看。
那头发，是不二的。我心中一惊。
“是那个组织要狙击的叫什么不二周助的人的吧！”Nausicaa对我诡异的笑着。“你不会是……今天被他抱在怀里，就象我们现在这样吧？”
我没有回答他，将已经装配好的手枪的保险结开。突然将手枪对准了他的额头。
“头发给我！”我伸出手。Nausicaa耸耸肩，将头发放在我的掌心。“不为玫瑰感谢我吗？”他站起身来。重新坐在窗台上。
“是组织让我来协助你的，这次的任务是组织对你的一个奖励。”“奖励？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上面这样告诉我的。”Nausicaa对我微笑着。
“来日本6个月，钢琴没有走音，说明你每天都在弹琴和保养，自由了不少啊！不要因为我来这里就停止下来。”Nausicaa从怀里掏出一包我常看到他抽的MILD SEVEN，点燃了一支，看着东京的夜景。
我从容的在钢琴前坐下来，弹着以前他最爱听的曲子。

Nausicaa比我大7岁，他是组织里最了解我的人，在我刚刚加入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去那个地方见我的父母了。每次在我被人欺负之后，他就会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的解决掉，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对我说“Rosemary，我不会让你面对麻烦的。”回想着他嘴角勾起的凄凉的笑容，一直是我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一曲弹毕，我转身望着他。他身边的烟蒂已经有三四个了。
我走过去熄灭他手中的烟“烟不是这样抽的！你为什么只抽这种香烟？”
“等待幸福啊！寂寞寒冷而没有幸福的人经常是象这样抽烟的，将来你也会的！”Nausicaa的嘴角又泛起了那凄凉的弧度，一点也没有改变“你遇到麻烦了吧！”
“呵，是啊。很大的麻烦啊！”我自嘲道“Nausicaa,I'm mobile,I'll never be that unwanted girl any more.I fall in love!”“You are never unwanted,forgot it!It's just a carsh!”Nausicaa很严肃的对我说。
“A carsh?What are talking about?To me, FUJI isn't a carsh.Do you still remenber my wish?LOOK ME; SEE ME;SAVE ME;FREE ME .He has done all these things.I can't kill him!”我的双手在发抖“他说过会给我温暖的。”
Nausicaa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你真的不一样了！我带来了计划，我们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任务”
“两个星期，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这个是你会问的问题吗？我们不会再有多余的时间了！”
我站在原地，身体没有办法动了。电话响起。
“Hello!”Nausicaa竟然拿起听筒，之后又将听筒递给我.
“迭澈！那个人是谁？”不二问我“我的哥哥！有事情吗？”
“现在可以来车站吗？马上！”“可以，我立刻去”我挂掉电话，拿起丢在一旁的外套。
“Nausicaa，你要跟踪我吗？”我系起领口的扣子。“不要，你家看起来很舒服，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儿！”Nausicaa随手从花瓶中拈起一支他拿来的玫瑰，插在我的扣洞上。
我随即走出公寓，向车站跑去。

这是我看到不二第二次在车站等我。“迭澈！这里……”不二微笑着对我挥手。
“有什么事情吗？”看到他之后，惊叹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想去你的公寓，让你看一点东西。但是我不认识路啊！”“我的公寓！”我的眼睛立即睁地好大Nausicaa还在，怎么办！“我哥哥他现在还在我的公寓里！”
“你哥哥？”不二掩着嘴笑了“好想看看他啊！”他拉起了我的衣袖。
“冷吗？这朵玫瑰，好漂亮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Nausicaa别在我胸口的那支玫瑰，鲜妍就好像是吸食了我胸前的血液所以才这般妖娆。“是Amercian Beauty！Nausicaa送给我的！”我将那花取下来拿给他看。
“听说这玫瑰原产在美国，但是在日本是没有办法种植的。我只是在一些书上看到过它而已。”
“并不是没有办法种植，只是在日本它不能够良好的生长，就算还是Amercian Beauty，人们也不喜欢它那病恹恹的样子。就是这里了！请进！”
即将推开房门的一瞬，我突然才在一次的想起Nausicaa的存在，头脑发直，动作停了下来。
“迭澈！房门没有事吧！”不二见我没有了反应，顺手将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