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琴（三）

cinderella

“哟！回来了，好快啊！”我闻到了满屋子的烟味，Nausicaa依然坐在窗台上，左手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他缓缓地将视线移到我的方向，眼睛中有一丝凉意掠过。可能是很了解Nausicaa，我知道他不会现在就下手，但还是不禁的张开双臂挡住身后的不二。
我走到Nausicaa的旁边，“希望你不要乱来！”“我没有第一次见面就杀掉狙击对象的习惯！”Nausicaa和我的对话是用法文的，因为不能够让不二听懂。
“Nausicaa，rosemary的哥哥。”Nausicaa熄灭手中的烟。
“不二周助，迭澈的……”“迭澈？”Nausicaa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日本的朋友都叫我迭澈，这样比较方便。”我为Nausicaa解释着说。
“哈哈哈……迭澈，有意思！我要上楼了”Nausicaa将我和不二丢在了客厅里。
半晌，“想让你看一个东西，闭上眼睛。”不二用右手蒙住了我的双眼。
左手听起来在从口袋里掏东西，“就是这个了！”一本精致的相夹摆在我的面前，木制的封套，泛黄的纸页。
“是那天的相片。”在我翻看之后惊呼。“天啊！是富士山。真的让你照到了，好漂亮啊！”
“这个相夹是送给你的记忆。”不二捧着一只软陶的杯子，热可可蒸腾出的气体给他湛蓝的眼睛悬挂上了一层氤氲。
“留给我的记忆吗？”我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中的相本，看到了在青学校园樱花树林中我和不二经常去的琴室，在那里我坐在那架白色钢琴的琴凳上，不二在我的身旁，我们笑得很灿烂，灿烂到现在我看着那照片觉的很耀眼。“我只需要这么多的回忆就可以了。”顺手抽出了那照片。
抬头看到不二对我微笑，“你真的很容易满足啊！”
我拿起被Nausicaa弄断的缎带问不二“月白色，很漂亮吧！”
“和你的头发颜色很相配呢！”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我笑了。
拉起他的手，将其中一半缎带绑在了不二的左手手腕上。意外的发现，他有着很纤细的手腕，很适合那颜色。
“这个原本是用来束那玫瑰花的！”我将缎带打了个活结。
“你很喜欢Amercian Beauty吗？”不二对我说。
“不是的，只是Nausicaa他经常送我这种花，他说我太不艳丽。”我摇摇头“我喜欢的，是一种生长在法国格斯市的一种玫瑰……”
“叫做Centifolia，是一种很不起眼的玫瑰，没有夺目的色彩，没有耀人的花冠，是一种没有刺的玫瑰花，数量不多的生长在一个地方……”不二接着我的话说了起来。
“每年的五月，是这种玫瑰花开的季节，Caleche Cueillette Rose de Mai（格斯在五月收获玫瑰，法语），Centifolia是为了提取玫瑰香精 Absolute而种植的。纯手工的法国人用每50吨的玫瑰花，仅仅可以提炼80磅的香精。尽管是这样，我还是很喜欢Centifolia玫瑰。”我解释了余下的部分。
“Centifolia……”不二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思考着什么事情。

一个小时之后，不二离开我的公寓，手腕上系着半条月白色的缎带。我学着Nausicaa的样子，将一只好看的Amercian Beauty别在了他风衣的扣洞上。
“你安心一些了吗？”当我从门口扭头回来的时候，Nausicaa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坐在了窗台上了。“不二周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可是……”
我走到Nausicaa的面前，他抱着我“可是，我是绝对不会让Rosemary你面对麻烦的。”我闻到了一丝古龙水的味道。
“其实，你不杀不二周助也是可以的啊！”Nausicaa无所谓的向我说。
“为什么？”
“因为整个组织，见过你Rosemary的，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而已。其他的那些见过你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些人是你为了保护我才杀掉了的，可是，这个和我杀不杀不二有什么关系呢！”
“你可以从此人间蒸发啊，和不二周助一起。”
“……不二他，不会这样的。这也是不可能的！”我灰色的头发有一缕飘了下来。
“但是，你是绝对不会杀掉不二的，对吗？”Nausicaa问我，我默认了“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掉我。”
“为什么？我不要！”我因为Nausicaa的话有些激动。
“组织里的人是见过我的，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而消失，我也不会活太长的时间的。”Nausicaa的眼睛在凌晨时分总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其这样，不如你杀了我，我们迟早都要离奇的死去的！死在你的手上也不错啊！”
“我才不要呢！”我看了看墙上的闹钟，凌晨4点了。
“想睡觉吗？”Nausicaa问我。
“我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好了！”
Nausicaa却坐在了钢琴的前面，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我隐约可以听得到Nausicaa那熟悉而绝望的钢琴声，无人拯救的哀伤。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我是第一次感到时间的存在。从前的我，一天和一年过的是同样的日子，认真的执行任务，没有什么想法。而是现在我却真真实实承受的时间带来的一切压力和恐惧。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害怕自己会拿手枪抵在不二的额头上，或是Nausicaa的，也或许是我自己的。

中午。“迭澈，你在恐惧着什么事情吗？”不二认真的注视着我的双眼。
我默而不答，不二也没有继续的追问。
“不二，你担不担心，有一天我会离开你，或是背叛你？”我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你离开我或是背叛我，决定的权利在你。我担心是没有用的。”不二翻看着手中的乐谱“我和你都不是会背叛彼此的人，我深信不疑。尽管如此，却不能承诺给对方一个永远。离别始终是一条河的岸，不过河有多长也好，总会到岸的。”
我思索着不二的话。
的确。有的时候并不是我们怎样做就可以制止一些事情的发生的。
我不会杀他，Nausicaa也会。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样得去保护一个人。
我抬起头来望到他的那一瞬间，痛苦纠结着涌上酸酸的鼻子。我好爱他，这个念头让我泪流不止。
即使为他心痛的流泪，仍然感到幸福。
我，无药可救了，吧。
Nausicaa常对我说，当他不能再杀人的时候，死期也就不远了。
我问他，如果有人要你杀掉我呢？
他说，我不会这样做的，所以……
所以呢？
所以，我的死期也不远了。他抽着烟，带着那宛如从前年飘来的微笑。
Nausicaa和我说着这些的时候，我有些疑惑，有些不相信。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死期也不远了。

“为什么哭了……？”不二走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索。
“不二……你知不知道，怎样去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那是我们人类的本能啊！”他抬手整理我的额发，手腕上还系着那月白色的缎带。
“迭澈，其实这个是本来应当不告诉任何人的，但是……我现在决定把他告诉你。希望不要吓到你才好啊！”不二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话题“我的叔父，曾经杀掉了他最心爱的人。”
“厄……”出于对‘杀人’两个字的敏感，我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的叔父在美国，是个日裔的密探。”不二的眼神仿佛是流水一般“和他一起去美国的密探，还有一位日裔的女人。”
“你的叔父爱上了那个女人！”我已经猜到了“而那个女人应当是……”
“对，她和一个爱她的法国人结婚了。”不二轻轻拉着我的衣袖，“叔父的任务没有完成，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泄露的内部的事情。”
“所以，你的叔父开始怀疑是那个女人……”
“不，他一直很相信她。但是日本的政府不相信她。叔父不想她死，但也没有办法了。”
“就这样她被杀了？”
“还有那个法国的男人，或许还有他们的女儿……”那时不二看我的眼神，很古怪，让我不舒服，“之后的三年里，事情被调查清楚了，内奸另有其人。”
“那你的叔父呢？”
“消失了……从我的视线，日本政厅的视线，所有认识他的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不知道现在是生还是死！”
听完这个事情，向来敏感的我害怕极了。
一是觉得很熟悉，而是害怕它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恐惧在内心一点一滴的蔓延，我将头靠在不二的肩膀上哭泣，却什么都不能说出来。
不敢问不二怎么想的，害怕自己，害怕Nausicaa。
我看不到不二的表情，但是感觉到手腕处被紧紧的握住。

【上一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