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天使影 Akira（十六） “那个叫青的人说看他不顺眼，就叫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打。后来逃脱了。” “你没有告诉过我。那时你受伤，我看到的。可你没有告诉我！”三井大吼。 “我……”川端别过头，“我觉得你没理由知道这些……如果我告诉你，显得我很自私。” “可我是你的谁？！你最清楚了不是吗？”他没有停止怒吼。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眼里的我……是龙那家伙的肮脏的女人！！！”川端也发怒了似的喊道。 “笨蛋！！”三井抱住她，“怎么可能！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已喜欢你……” 川端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那时候只是很吃惊，这么漂亮的女孩原来这么会打架……回去后就一直忘不了你……”三井有些不好意思，说得吞吞吐吐的。 川端好不容易才按耐住心中的喜悦。 以为一辈子也听不到这样的话，令自己想立刻变成另一个人，三井想要的人。 “我也是……”
“阿寿，你应该好好练球。我去找他！”川端对他说。 “可是……” “你忘了？我打架可比你厉害喔！”她比出胜利的手势。 三井笑了：“小心点。” “恩。”她说完，转身离开。 那一刻，很不经意的，三井只是出于习惯地看她的背影。他看见她的背上，仿佛长出翅膀，雪白的，天使的翅膀。 忽然想到铁男之前叫她做什么——美丽的天使。 他伸出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却被什么挡住了，像是透明的，玻璃，或是反了光的，镜子。 很短暂的一刻。眨眼之间她已离开。 三井跑到窗台上，见她已走在街道上。那身乳白的衣装，披散的长发，很瘦的背影。 突然很想叫住她，叫她别去，别离开他，可是喉咙卡住了似的，叫不出她的名字。就像与她隔了很远，再怎样呼唤，也不可能听得见。
真担心川端出了什么事。 她消失时的背影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究竟为什么，那画面让自己觉得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 “学长，你怎么了？”彩子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走过来问。 “没什么。”他敷衍地回答。
就在他决定要出去找她时，电话响了。 “三井寿！”三井拿起听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龙。”他努力压住声音，“你找我干什么？” “我可从不没事找你。我是告诉你，那个为了你背叛我的女人——川端琪！我绝不会饶了她！”龙畸形地冷笑。 “我不会让你动她！”三井大吼。 “可惜啊……哈哈哈……”他在电话那头狂笑了很久，“她就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像铁男一样死得很惨的话，最好别来找我！”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合的！ “我不会相信的！”他说。 “信不信由你！”龙愤怒地说，“或者……” 这话之后三井忽然听到川端那熟悉的叫声，像因为太疼痛发出的声音。 “琪！！”他对着话筒大喊。 “哈哈哈……心疼吗？我可是会好好对待她的哦！”龙大笑，“顺便告诉你，我的朋友已经帮我干掉了铁男，现在，再没人可以救你！” “你这个混蛋！你对琪做了什么！我杀了你！！”三井控制不住情绪，大叫。 “那么在意的话你就来找我啊！我会让你知道的！”龙说完，挂掉了电话。 三井的心狂乱地跳动。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让她离开？！
“你疯了！”她冷冷地看着龙那张丑陋的脸。 “我是疯了！我就是看三井不顺眼！你他妈的居然和他搞上了！”他一耳光挥去，把她打到地上。 她没有出声，只转过脸狠狠地看着龙。 “你他妈的！什么眼神！”龙走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 川端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挣扎。 龙觉得自己像在自作多情地唱独角戏，松开了手。 “杀了我，”他听到川端平静的声音，“如果这样你便满意了。” “哼……”龙冷笑。 他走过来，蹲下，把川端抱起，捏着她的脸：“我好心收留了你，你竟忘恩负义地对待我，你应该知道背叛我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川端说话很不自然，“我要你杀了我。” “我可不忍心！”龙又笑起来，放开捏着她脸的手，“我很爱你的啊！” 川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很想知道，你跟三井那小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他摸着她的脸，“他有没有好好疼爱你啊？” 川端皱了皱眉。 “很倔强呢，和以前一模一样。”龙拿起地上的刀，“他吻了你多少次？” 川端还是不说话。 “我来告诉你，”他将刀刃放到她的唇边，“有几次我就捅他几刀！” “你这个疯子！”川端突然大骂，“他不会来的！” “他会的！”龙控制不住情绪，又掐住她的脖子，“他会为了你们愚蠢的爱情来找我的！！” 说完，他用胶布贴住川端的嘴。 “唔！！”川端努力想要站起来。 “你和以前一样不乖！！”龙把她拖到一旁的桌子边，“拿绳子来把这个女人给我绑住！！”
“哈哈哈！！哈哈哈……”龙听到那个名字，五官纠结地，狂笑起来。 川端颤抖起来。他为什么要来？三井这个笨蛋！ 就在这时，三井跟着绿发小子走了进来。他第一眼便看到川端，那被血染红的，他永远的天使。 “琪！！”他想冲过来，被两个人拉住。 龙对紫发小子使了个眼神，紫发一腿令三井跪到地上。他抬起头，看川端，拼命想要接近她。 “哈哈哈，三井，看来你还是很听话的，一个人来了。”龙站到他面前，“这才是我们敢作敢当的三井寿啊！哈哈哈……” “龙！你对琪做了什么？？！！” “叫得这么亲热！”龙走过去，猛踢三井的脸。 三井别过头。 “怎么样啊？三井，我看你是有觉悟才来的吧？”龙扭扭腿。 “放开她！龙！你要对我怎样都可以！放了她！！” 川端听到这话，只有泪能流。她挣扎，无论如何挣扎，那些困了她一生的束缚，到现在，也不肯放手。 “爱得这么深啊三井？！我告诉你，她可是我的！”龙走到川端身旁，抚摸她的脸，“从头到尾都是……” “唔……！！！” 川端扭动着，想要挣脱那绳索。 “你那么想要自由吗？！我就给你！！”
（十八）
龙拉着川端，身后是悬崖。三井依旧被两个人困着，无法动弹。 川端感到自己快不行了，血流得太多，像要昏迷。 “觉悟吧三井！如果你想救她，就老老实实地拿刀捅自己，捅到我高兴为止！！”龙顺着风对三井大吼。 三井咬着牙看他将手上的刀仍到自己脚边。 “放开他！料他也不敢怎么样！” 三井看着川端，那神情像是作出什么决定。 不要捡！三井！不要捡！不要伤害你自己！！ 川端好想说话，好想对他大叫那么做太不值得。可是胶布粘得太紧，腿上的伤痛几乎令自己麻木了，没有力气。 “捅吧！在你心爱的人面前告诉她，你爱她究竟有多深吧！”龙又笑起来。 “你这个人渣！”三井举起刀，对准自己。 “哼哼……”龙撕掉川端嘴上的胶布，“叫吧！叫他不要捅自己！哈哈哈……” 川端发抖，控制不住呼吸。 “不要！不要伤害自己！！”她对三井喊，“你还要打篮球的啊！！” 龙见她想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三井……”他像记起了什么，脸部的表情再次扭曲了，“我要你砍掉自己的手！毁了那能打篮球的手！！” 三井抬起头。 “捅啊！快！”龙看着他，恐怖的眼神。 三井看川端，看她的脸，她黑色的眼睛，她的长发，她受伤的腿。 他的左手举起刀。 解脱吗？可能吗？ 刀从手中有力地挥下，对准了那只手。 右手。投出三分球的右手。川端心与梦寄托的那只手。 “你这个疯子！小人！”忽然涌上心头的愤怒与痛苦，终于令川端爆发。 她挣开龙的手，转身，把他压倒在地上。 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那么清晰地闪现在她的脑海。她看到梦中的父亲，微笑的母亲，在他们温暖怀抱中的自己；黑衣男人的出现，令天空一片黑暗，父亲人头落了地，滚到自己面前，母亲的尖叫，自己……落雨的街角，龙的出现，堕落了的自己，受伤的铁男，三井的眼睛…… 海风的吹拂，越来越狂，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悬崖，那灰白的远方的天空，碧蓝的海水。 “可……可恶！！抓住三井！”龙对紫发小子大叫。 紫发和其他人立刻冲上来，绿发小子更是扑到三井身上，把他锁在原地。 “琪！！”三井大喊。 川端没有回头。 三井，别再看我。别再看这个污浊的，自己。 “龙……”她掐住他的颈项，“我是裁决你过去所有罪恶的——神！” 惊呆了。龙看着她的脸，那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此刻像冰一样的眼睛，寒冷的，天使般的。 川端突然拉着他从悬崖跳了下去。 “琪！！！！！！！”三井看到那情景，竟动弹不了。 忽然的，那刻出现在天空的，雪白的，闪光的翅膀，原本要飞向天际的翅膀。 “老大！！！！”紫发他们才反应过来，冲到悬崖边。 三井在原地，动不了。 仿佛身体的细胞停止了活动。 他的思绪凝固在那一刻。 “我是裁决你过去所有罪恶的——神！” 那一刻川端的背影。前所未有的，纤细，瘦弱，却高大，雄伟，在太阳下闪光。 是一只纯洁勇敢的天使，面对罪恶时的背影。 清亮，坚定的声音。
太久。 时间，风声，大海，天空，绿林，飞鸟，土地，呼吸；闪烁，呼啸，旋转，颠倒，混乱…… 全身冰凉。血，也是冷的。 琪，我想见你。从第一次想起你，从第一次你消失在我的视线。 琪，我想拥抱你。从第一次离开你后，从第一次你又忽然回到我的身边。 琪，我想吻你。从第一次你靠在我怀里，从第一次我的双手放开你。 琪，我想问你，究竟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在迎接死亡的刹那，变成超越一切的，太美丽的天使？ 在我看来一切不值得的事情，都困住你，直到，你在我面前，像你父亲那时在你面前一样，我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惧。我怕得，连呼吸也停止了。 你要我怎么走下去？ 天空依旧美丽。大海依旧美丽。风依旧吹。海鸥还在飞。 只是太阳出来了，金黄耀眼地，拨开云层，透出温暖。 三井，我从你眼中看到自己，忧伤得美丽，断翅的天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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