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三）

水

高中的课程还真是紧张，尤其是对那些一心想考名牌大学的高三学生来说，必须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也有例外的，可以毫不费劲地就获得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当然那不是因为他在学习上有什么天赋，事实上，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偏偏是那种偏才更容易受到关注和被幸运眷顾。仙道就是这样的幸运者。他不必用功的读书，每门功课只需要马马乎乎就行了，只因为他的篮球天赋。不过对他而言，也许这也不过是从一个贵族学校到了另一个贵族学校罢了。似乎生活状态一直就是这样无尽的延续。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人们明显地发现在他的身上有了些变化。具体说来，就是以前时不时翘课，即使上课，精神也总是处于一种游离状态的他，最近在英语课上开始史无前例地认真起来。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有时候难得他也会认真一下下的，只是这次认真的对象似乎也就只是限于英语这一门，好象突然之间，和英语特别投缘似的，认真后的他，果然不同凡响，听说在下课后时不时提出的问题常让英语教研组长也要颇动一番脑筋。这就引起了大家的猜疑，因为以前他似乎是最讨厌英语的，而现在却又一门心思地钻了进去。应该是另有原因才对。

对于这件事，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还记得寒假的时候他就曾说过，这学期要认真地读英语，至于原因，我没有详问，他也就没有说。他这个人的脾气一向就是这样，要么不想做，一旦认真起来，似乎还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事情的缘由竟然被一些人探察出些许“眉目”，据说湘北的王牌流川枫打算暑假就去美国打球，正好赶上那里开学。于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把他学英语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在他们眼里，这是显而易见，明摆着的嘛。
“陵南的王牌和湘北的王牌……”
“是啊！他们呀，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冤家……可照你说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啊，甚至已经是超越了朋友的关系啊！”刚转学过来的美熏显然对这里的状况还不甚了解，还没完全“入戏”。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他们呀，已经超越了朋友的关系哦！”那群人见美熏简直就可称为“孺子可教”，于是继续着她们那无所不尽其能的熏陶。

我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颗纯洁的心灵被那些在这件事上心灵已经严重扭曲的人们所玷污而无动于衷。
“美熏，听说你的字写得不错啊，帮我一起来出这次运动会的宣传海报，好吗？”我拉着她的手，热切地看着她。
“好啊！”开朗的美熏一口就答应了。

在这个社会上，每个人总以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自己所坚持的就是真理，于是当她们盲从于一些所谓真理的同时，其心理已经在被慢慢地扭曲但却还不警觉。或许他说的对，每个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或许对那些人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价值吧。
总之，即便是周围再怎么“乌烟瘴气”，我依然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虽然有时略感孤单，但总算是波澜不惊。而最近几日，我的生活好象也不像以前那么平淡了。自那次我拉美熏同去出宣传海报，我们就渐渐成为了好朋友。我也很庆幸我没有看走眼，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上，我和美熏都有着非常默契的一致。而美熏也心照不宣地从不提起那件有关陵南王牌和湘北王牌之间的事，虽然她这个人对什么事都很好奇。直到那天下午，我们放学回家碰到他。她终于忍不住提到了他。

“美熏，如果你是我，你是相信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还是信任自己十几年来的眼光呢？”
“我当然是相信我自己了！”
“那么你现在信不信我的眼光呢！”
美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会心地笑了，没有再多说任何话，美熏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生活中的每天都是如前一天一样地度过，平淡地延续着它的惯性，就算偶然有个意外，也只不过是个小插曲，无法影响正常的轨道。

这天天有些阴沉，一片灰蒙蒙的空旷。和他在去学校的路上，好久两个人都没说话，突然发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们之间了，是从何时起的，彼此间的话越来越少，连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感觉中好象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走到十字路口，这是在去学校路上要过的最繁忙的一条马路。
来来往往的车子，行人，各种陆地交通工具，在我面前穿梭而过，呼啸而去，这里的节奏虽然比不上东京市区，但大多数人也都是行走匆匆，分秒必争的。相对而言，我和他身在其中就显得有些异类了。

“今天的车子好象特别多似的！”他好象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绿灯亮起。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却不知怎的慢了一拍，没有跟上他的步伐。他回过头，很自然地牵住我的手，将我带了过去。
走到马路的对面，我猛地抽出手，他看了我一眼，我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还记得国小的时候吗？！我们一起上学，手牵着手，直到进了教室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才肯分开。记得那个时候你黏得我很紧。”他突然之间说起以前的事，也勾起了我的回忆。
“是啊！我还说将来一定要嫁给你呢。圣诞节的时候你就买了一对银戒指，把其中一个送给了我。结果你自己的那个却不知弄丢到哪里去了，害我哭了一个下午。”
他笑了：“我记得你那时最爱哭鼻子了。明明是我弄丢了东西，搞得好象是你犯了错一样。”
“就是呢！每次运动会，总是我帮你带运动服装和鞋子，有一次我忘记了。我急死了，你却像没事似的，还在一旁安慰我。简直就是本末倒置嘛！”记忆的匣子一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出来。
我和他有说有笑的，仿佛以前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到了校门口，一切似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断了，我们又都被拉了回来，回到了现实之中，于是突然间又恢复了沉默，言犹在耳，然而现实的空气却又沉寂地有些可怕。
我决定转身，我知道他一定也在同时转身了，我们一向都是很默契的，以前一起的欢笑，现在一起的沉默，以后一起的……
可是，身后低沉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又是毫无预兆地，他的手就牵住了我的手，我抬起头意外地看着他，他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微笑：“从今天起，这个习惯开始恢复！”我愣愣地沉醉在他的微笑之中。
他凑到我耳边轻语：“虽然现在我们不在一个教室了，但离分手还应该有一段距离。”
就这样，我们穿过了大半个校园，途中不时地有人回头看着我们，还窃窃私语起来。第一次，在这个学校里，我有一种自己像是明星的感觉，但我心里清楚地知道，真正的明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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