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边缘(下)
cinderella
一个星期之后。
我见到了脊柱已经开始僵直的他。
他已经没有了17岁的轻狂。
却依然保留着17岁在海边的安静气息。
今天,他没有女朋友陪着。
我的助手为他做了检查。
“脊柱已经开始僵直了,虽然药物控制还是有一些作用,但是,这两年病情会急剧恶化。”
我的助手对我说。
“你这么说让我怎么办?”我突然脾气不好的问他。
“让他回家写遗嘱吗?”我几乎叫了起来。
“教授……”
“别叫我教授,让一个和我一样大的人叫我教授我很难受!”
“你可以,去我们法国的总部做研究吗?”我问仙道。
“可以!”
“我不能保证我现在所研究的药物可以医好你的病!”
他微笑“我见过你吗?”
我苦笑“你没见过我。”
——————————————
“沙箬,在我离开日本之前,我只有一个遗憾。”出了法国高代乐机场,仙道对我这样说。
“我没有允许你叫我沙箬。”
“哦……医生。”
“不过,现在可以了!”
仙道摇摇头。
“为什么不问我有什么遗憾。”
“别人的事我没有兴趣!”
“可是,我是你的病人。难道你要我回家立遗嘱吗?”
“你不用回家立遗嘱,你会好起来的。”
仙道明朗的脸上露出了对人类不信任的感觉。
“相信我……们的技术。”想说出口的一句话,还是被我生生的咽了下去。
“谢谢。”
少了轻狂的仙道越发的让人难以接近。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
我昏天黑地的研制着可以拯救他的药物。
已经四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吗?
我问着自己。
而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倏的一下将所有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遗传性疾病,在人降生的时候,他的基因就已经病变。
假如是在婴幼儿时期,或许还好研究。
可是,他已经25岁了。
我颓废地依偎在墙角。
揉着天生的大波浪头发。
像是疯子。
“教授……你还好吧!”
“我告诉你不要来烦我,另外不许喊我教授!”
“教授……”
“你人头猪脑啊!走啦!”
我缓缓地站起身子。
望着窗外射篮的影子。
现在的他,还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啊!是FADE AWAY JUMP SHOOT。
射失了!
他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错误啊!
我的思绪又一心的扑在了他的病情上。
要怎样才可以修复他病变的基因。
哪怕只是延缓他脊柱四周肌肉的僵直速度。
来争取研制时间也好啊!
我把自己深深的藏在了窗帘中。
我不能想象这个病末期的他。
脊柱四周的肌肉将全部僵直,无法移动。
还将压迫肌肉四周的神经末梢,最后影响中枢神经。
最后……
“沙箬……”是打篮球出了一身汗的仙道。
“怎样?”
“我这里很疼!”他指着脊柱上下。
已经出现轻微的僵直硬化情况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刚才的一记FADE AWAY JUMP SHOOT为什么会射失了。
“沙箬,是不是很严重啊!”
我摇头。
“你以后打篮球的时候注意一下,还有,也许……”
“什么?”
“没有什么,你可以走了!”
“这么快就让我走!”
“你走不走?”
“走……”
仙道出了我的实验室。
“也许你快不能打篮球了。”
我说完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
有一天晚上,我思索着最近研制的药物。
或许这次可以。
我躺在足以遮住我的草地上这样想着。
“仙道……我们来打球了!”
“老样子!五对一。”
“不好啊!,最近背部很不舒服,不要了吧!”
他的病情又恶化了吗?
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我就被另外一个问题所打乱了。
“教授这个人怎么样?”
“你是说沙箬吗?”仙道好听的声音在夜里回荡着整个篮球场。
“是啊!教授这个人很专心的!”
“据说,教授是为了她最珍惜的人才来研究这种得了就变僵尸的病!”一个没有大脑的人说。
仙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沙箬也有自己珍惜的人。”仙道像是听到了日军又一次偷袭珍珠港似的。
“教授很温柔的!”
“温柔?”
“是啊!记得她刚到我们的研究所的时候,见到我们会脸红的!”
“……”仙道微笑。
“是啊!好象她是我们的学生一样!”
“哈!”仙道终于笑出了声。
“可是,沙箬对我很凶的!”
“凶!”所有的研究员瞪大了眼睛。
“教授除了在研究的时候会凶,其他时候是很……温顺的。”
“她似乎不愿意和我接触。”仙道耸耸肩。
“每次我和她说话,说自己的心事。她的答案是没时间,没兴趣。”
“你一定是和教授有仇!”
“你是教授的杀父仇人吧!”
“所以她才把你从日本带来,正好拿你做实验。”
“女人哦……”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回想起来,的确,我对仙道的态度是有一些不太正常。
有时也很凶,也许是由爱生恨吧!
可是,那又为什么只允许他一个人叫我‘沙箬’呢?
那是因为别人都只肯叫我教授吧!
我自己开脱着。
第二天,我悉心构思着这次把握更大的药物实验。
我的门是被冲开的。
仙道。
水蓝色的上衫和JEANS上沾满了泥土。
头发乱蓬蓬的,好像是被他自己用说抓的。
结实的手臂上有几条还在流血的伤痕。
血液混着身上的泥土,很狼狈。
“为什么?”
我被他的样子和问题吓住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我现在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了?”
“为什么我现在无法射篮了?”
“为什么?”
仙道在我的房间中咆哮着,愤怒而又无助的回音在房间中游走着。
我的眼神暗淡下来。
我每天祈祷不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在我没有研制出可行性药物之前发生了。
“你,在病情好转之前,不能,打篮球了!”
“为什么?你总是爱折磨我。”
“我没有。”我轻轻地辩解着。
“你从来不关心我,你总是带给我坏消息。”仙道想是一个小孩一样发脾气。
“为什么?我和你有仇吗?”他瞪我。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瞪着我。
“我告诉你了,你却冲我发脾气,以后还是什么多不要你知道的好。”
我很痛苦的说着。
“好了,你走吧!”我说着转过了身。
仙道在即将冲出房门的一瞬,回来了。
“我很难受啊!”
他将我搂住。
从来都没有这样真实的感受到他的存在。聆听他的诉说。
我心中的仙道,似乎永远不让他人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我失去了最爱的篮球,也找不到可以为自己带来幸福的人。”
“我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不是的,只要你的病情……”
“好转?你不是要告诉我有药物可以治疗了吧!”
“相信我!”
“我能相信谁?”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你好一点了吗?”
“我明天可不可以在游乐场见到你!”
这是他第二次向我说这句话。
我在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等待着他。
抱着旋转木马的脖子,我似乎还可以听到那么多年前的声音。
我将一直带在里面的陶土项坠拿出来。
端详着,又望着身边的空坐位。
……
仿佛那个很小很小的男孩在那里。
“这个送你,它可以带着你找到我,找到你自己想要的幸福。”
……
“我要拿着它找到你,找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喃喃的说。
“你来了!”仙道的微笑。
“上来啊!”我开心的说。
在旋转木马上一圈一圈的转着。
我和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他突然对我说。
“怎么了?”
“虽然这里是巴黎,可是每当我在旋转木马上时,总是会想起小时的一个女孩。”
“她很害羞,见到陌生人就会脸红,很奇怪,她啊!长着一头和你一样的卷发!”他继续说
“卷发哦!”我笑了。
抬起头,望到了他凝视着我胸前的目光。
我急忙把刚才忘记受回去的项坠受了起来。
“是你!”
我胆怯的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了!”他质问我。
“你要找的人是若。”
“你知道若?”
“你还记不记得你和若和好时,被你从木马上赶下来的人!那个就是我。”
“是我,你现在知道了吧!”
我把头转了过去。
“它的确带着我找到了你。可是我没有找到幸福!”我小声的说。
“沙箬……”
我望着身边的他,在木马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我对他笑了,答应他原谅他。
“沙箬,我现在没有遗憾了!”
“什么遗憾?”
“还记得我下飞机后说我在日本还有一个遗憾吗?”
“记得。”
“没有见到你,是我的遗憾。”
“你现在见到了!”
“死而无憾了!”
“你不会死的。”
旋转木马上仙道拉起了我的手。
我感到木马似乎突然转得快了,很晕!
——————————————————————
两个月之后,仙道已经不能再下床走动了。
而我的药物依然没有进行人体的实验。
时间只有不到最多三个月了!
我重重地将电话听筒摔到了电话上。
我请求法国医药局当局先行审批我的药物。
但是他们没有同意。
仙道的生命不允许我等到明年春天。
他只有一个冬季的时间。
他现在徘徊在生命的边缘。
而我在运用我的新药做人体组织实验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药品的副作用。
还需要我进行改进。
这两个月我没有去看望他。
他不希望让我看到他躺在床上,后背僵直不能动的样子。
可是我可以想象的到仙道满脸胡须的憔悴模样。
自从仙道因为病来到法国后。
没有一个女朋友找过他。
只有一个女人来向他讨回了原来她送给仙道的一件珍贵的礼物。
还说什么“那是她的东西。”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一定快熬不下去了。
难到他这么多年交的女朋友都是……
算了!不想了!
————————————————————————
我几乎是50天不吃不睡的研究药物的化学成分,和配制方法。
当我做最后一次人体组织实验之后。
还没有来得及微笑。
便听到了紧急的呼叫。
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假如是一般的病人发病是不会叫我的。
我很匆忙地想外跑,是仙道的房间号码。
他怎么了?
撞进了他的病房,我不禁楞住了。
仙道他很安详,仿佛是在神奈川的海边。
脸色虽然苍白,可是并不憔悴。
脸上的胡须很干净。
他的手上插着液体,上身不能动了。
“仙道……”
“你……来了……”他休克了。
“快抢救啊!”我对所有人喊到。
…………
…………
当我看到仪表中心跳和血压的读数逐渐稳定的时候。
“做了检查了吗?”
一个助手将报告递给我。
“因为肌肉已经开始压迫迷走神经,尤其是肺部的植物神经,他刚才的休克是因为呼吸的问题。”
“教授,怎么办?”
“让我考虑一下。”
“您的新药呢?”
“改进出来了!可是没有送交法国医药局批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要几个月?”
“最快三个月,仙道等不了!我要用新药!”
“教授!不可以的,在法国这是违反卫生条例的。是违法的。”
“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我用手支撑着头部,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沙箬……”是仙道好听的声音。
我望着这样的仙道“你真的是在生病吗?”
“傻瓜!”他努力的伸出一只手。
“别动了!”
“告诉我,我现在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你还有一个多月,假如没有药物治疗,就治不好了!”
“你的药……”
“我已经弄好了,你是第一个真正的病人,假如治不好……”
“……”仙道沉默了。
“而且,在法国,没有医药局的批准,是不可以为病人使用新药的。是违法的!”
“可是我们是日本人啊!”
他的一句话让我见到了希望。
“你有勇气使用吗?”
“你说呢?”
咳……咳……咳……
一阵猛烈地咳嗽。
是血,因为他肺部的植物神经。
他的呼吸很急促,也很费力。
“来人,快一点,需要急救……”
我按着床头的电铃。
我偷偷地跑回实验室。
拿走了药物。
在他们为仙道急救之后,将药物注射进他的体内。
——————————————————————
冬天快要过去了,我按照疗程为他注射药物。
可是在这一个月中,仙道一直昏迷不醒。
这是最后一剂药了。
我凝视着闪亮的针头。
瞄准仙道手臂上的静脉血管,为他注射。
在最后一滴药物进入他体内之后。
许多警察和记者冲进了我的房间。
“沙箬小姐,我们现在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
在记者的闪光灯下,我努力地想要挣脱,希望可以看仙道最后一次。
可是,警察的力气远远胜过我,他们不允许我再接近仙道。
闪光灯一下一下的闪着,让我无法看清我到底可以看到什么。
我几乎是被警察抬出了病房。
一个月后,我被遣送回日本。
我的律师保释了我。
但是,我受到警察的监视。
那时,冬天已经过去了。
我明白这个冬天过去就不会回来了。
仙道的生死。
是几乎已经身败名裂的我所关心的最大问题。
我过着近乎于行尸走肉的生活。
很多人以为我疯了。
————————————————————————
家中的日历,还停留在我出事的那一天。
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间的东西。
我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可是,监视我的警察却很意外的撤走了。
我懒散地向窗外望。
很多青年男生,女生,走在大街上。
“我老了!”我突然这样想。
望着镜子中已经消瘦的很嶙峋的自己。
拿出了最心爱的波西米亚JEANS和套衫。
梳理着又长又卷的头发。
丁冬……
是门零。
“我不买东西。”我以为是个推销员。
猛得打开门。
而我能看到的却只有火红的玫瑰花。
“你瘦了!”
“……”我的眼泪说明了一切。
“我想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的生日,情人节!”
在旋转木马上,我转的更晕了。
————————————————————————
之后,日本和法国的法庭撤消了对我的起诉。
而我所研制的药品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PS:
“遗传性僵直性脊柱炎”在现实生活中,进入危险期是在30到40岁左右。
因为文章的需要,做了一点手脚。不好意思。
并且,这个病现在没有任何可行的药物治疗。
有着这样的病的人,等于是被判了死刑。
有一个大家很喜爱的歌手就身患这种病。
他叫JAY 周杰伦。
【上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