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en heaven（下）

cinderella

四点整
十一月已经算是深秋了，天也总是很早就暗了下来，太阳依偎在西方的天空，夕阳温柔如吻。
天边有一块诡异的云，湛蓝，纯白，鲜红，诡异的会遮挡了半个太阳。
许多颜色揉在一起，好象是一种无法宣泄的能量在其中聚集，危险但是诱人。
我和仙道站在一条林荫道上，很长，很美，但是有入口，也有尽头，就像我和仙道一样。
“你……没有忘记这里吧！”仙道摘下了眼睛，深深地看着我的瞳孔，看着我他看不到的瞳孔。
笑，这里，怎么会忘记呢！在这里，这是擦肩而过的地方。
炙热的7月，这片树林却依然很安静，只有偶尔会透过树林的光线照射下来。
上次，昏黄的傍晚，仙道自林荫的另外一端中走出。来到我面前。
我和他。他在左，我在右，迎面，相遇，低头，擦身，走过。
擦肩而过，幸福就夹在我们中间，停留在我的身边。然后他在我的身后就一直沉默。是那种歇斯底里的沉默。我说，我想要一点声音，随便是什么声音都好。
四周轻轻地弥漫着Fallen heaven的香水味道，空气中开始有了微香的温度，它们混合着渗入身边的每一寸缝隙之中。那破败的香水味道，温柔如水的让人愿意放弃触摸，放弃生命。
我和他背对着。我不知道身后的他是怎样的。
突然。
“墨缘，不要动……”他只是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肩膀“我喜欢你……”
“……”我却沉默，不是不知道怎样回答他，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也是一样得喜欢他。
那个时候，我看到的树林里仿佛是一片炫目斑斓的幻象。颀长的路面上到处都是漂亮空荡的水光。
但我不能动，我不要动。因为担心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为了让那幻象停留，害怕他的表白只是一个幻象。
“墨……”他叫我的名字，“墨，墨……”一遍又一遍，我知道他等待着我的回答。
一直到了今天，我还是没有告诉他，那也无所谓了。
凌乱的记忆，却是犹如一幅幅不能湮灭的图画，疯狂地在我的脑海中游弋着。
“墨……墨……”直到又听到他在耳边这样的叫我。
仙道微笑的脸庞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伸出双手摘掉了我的墨镜。
他说，“在想那天对吗？那个夏天呢！”
我微笑着点头，看着他左手的中指上一枚细细的银戒，那不是结婚戒指，是我送给他的。
没有镶嵌着任何的宝石，简单的雕琢着几何的花纹，黯淡的光芒让人知道的纯银质地的。
“明天，你的手上会戴另外的一枚戒指，对吧！”这个问题真傻，但是我还是问了。
“一个星期之前，如果你不希望，那我是不会戴其它任何的戒指的，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仙道的微笑，此时在我的眼中，竟是17岁时候那清澈凌乱的微笑。
我拉着他的左手，很均匀的手，经常接触球的位置有一层厚厚的茧。
把戒指从中指取了下来，褪下了戒指，仍然留下了深深的戒痕。
心中暗喜，这是一个估计很长时间都消失不了的戒痕。
没有放开仙道的左手，没有放开手中的戒指。
只是，很简单，很繁琐的，将戒指向左移动了一个手指。
无名指的的关节略细，但也合适。
那时，仙道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我们开始面对面地微笑。我和他，渐渐地向后退了几步。
又是从前的动作。他在左，我在右，迎面，相遇，低头，擦身，走过。
擦身的那瞬间，一切停顿，没有了一切的感觉，感觉不到脚下的地面，也感觉不到周身的空气，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心跳。
瑟瑟的一阵秋风，Fallen heaven的味道在我和仙道风衣的衣角婆娑，缠绵。
“墨，不要动……”他还是只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肩膀。“你始终是不肯回答我，但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彰……我爱……”
“嘘……别说了，下辈子吧……”他捂住了我的嘴，这是我的嘴唇和他最亲密的接触了，只一次而已。“我决定不再爱你了……”
仙道在我的耳畔说了很多的话，他说话时的声音比风笛声暧昧，比小提琴缠绵。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后悔了，你会不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会的……”问他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失去依靠，失去平衡。他的声音却那么清晰。渐渐的，耳畔的声音也开始飘远了。
“如果有那样的一天，即使你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去了。”
他将头埋在我风衣的领子中，说，“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
那个时候，我便开始记不得他的最后一个声音。我试着要很努力的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莫名的，一种将被凌迟的情感努力拼成完整，却被羁绊着，撕扯着，疼痛着。
Fallen heaven的味道依旧缠绵，我觉得我想必是醉了，醉得太深太深。
足足使用了6年的香水味道，深深的沁入了我们的皮肤，蛊惑人心的一丝丝的向外散发着。
香气缭绕中，将我们带进彼此的沉默中，一种几乎只有聋子才明白的死寂。
“彰……说点什么吧……”
“……物是人非……”
身后的仙道，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这样我们会很快的离别，就像是他说的物是人非。
我还不是很傻……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分开以后，我就只能永远站在他身后了，同做经理人站在他身后是不一样的，他也是一样的。我们，只有背道而驰了。
然而我们别无选择。不能争辩，没有表白的爱情在少年轻狂的幻想里支离破碎。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眼前全都是仙道17岁的时候满脸清澈凌乱的微笑，而我无法言说无处辩解，甚至，无法悲伤。 我不知道无法悲伤是怎样一种悲伤。
头脑混乱的开始忘记发生过的事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耳畔的喃呢声消失了，身边浓郁的Fallen heaven的味道也淡了下了，我的身体没有了温度。
他走了，带着无名指上的那枚细细的银戒，一枚细得不足以承担永恒的银戒而已……
我甚至没有回头望，知道他离开。
乱舞的狂风吹起的树叶飞旋着，将我和他隔离。
当我醒来的时候，幸福，已被弃于身后…………

八点十五分
回到家，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全部都打开了，因为不想把自己丢在黑暗中。
我的身体跌坐下来，我的眼睛闭上，可眼泪却迟迟掉不下来。
Fallen heaven,近在眼前,我抚摩着那套精致的礼服.
午餐的酒杯中剩余的金黄色的香槟还是会让我想起他微笑的时候嘴角的一丝光芒。
但是，想必现在也已经和这香槟一样黯淡了吧！
在我的世界,我的恋情中，没有峰回路转的情节没有粘稠的甜言蜜语也没有荡气回肠的誓言。他知道我想要的是温情闪烁以及更多一点的想念和爱。
在他的世界他的恋情中,没有我如泣如诉的回应没有多余的缠绵眼神,甚至一个暗示的细微动作，他知道我是个不擅长言语没有能力表达自己的人。
一直认为自己对仙道是无所求的，爱上的只是一个清澈凌乱的微笑而已。
可是就当我开始为他付出的一瞬，他对我说你会选择我，因为你希望我在你身边……。
我才感受到，仙道对我的重要。
此刻我的心脏感受着一种模糊的闭塞的温热。
你在那个城市那个餐厅那个落地窗前那个桌子上望向远方，你说这种时候，你会突然想起我。
我在这个城市这个道路这个林荫道中这些落叶中不停徘徊，还没有告诉你，我一直在想着你。
我走进自己的卧室，拿出最大的提箱，收拾了简要的行李。

十点二十分
我身在东京国际机场了。
左边的口袋中安静的躺着一张去美国LA的机票。
右边的口袋中不安的翻腾着仙道那张淡粉色的请柬。
我下意识的抓了抓右边的口袋，却一直向着机场的登机GATE走去。
我狂放的笑了起来。
一个婚礼，没有了新娘或是没有了新郎，都是不可以的。
但是如果没有了新郎的情人呢？
夜航总是人不多，找到座位就闭上了眼睛。
起飞的一瞬，我只能安静的聆听，乖戾的旁观，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不会选择死亡。
474很平稳的飞上天空，耳边没有嘈杂的声音。

决定将他丢在自己的昨天。在回忆中局外人是不需要的。
这时，眼角不停地有透明的液体流下来，分明是昨天的泪水，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肯流下来。

14个小时的飞行，到了LA依然还是深夜，和我在东京机场没有分别。
但是，那场婚礼……应当，已经，举行过了，吧。

毕竟，一个人生活是孤独的，两个人一起是寂寞的，但却在彼此的爱恋中沉默不语，不论是如何程度单纯，美丽，唯一。只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将它毁坏……
现在，最好的方法或许就是把他丢在日期变更线的另外一端，让我们之间永远有个时间的差距。
说不定，到了哪一天再想起彼此，唯一紧有的只是寂寞。
冷冷的嘲笑的自己，想着流川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墨缘，如果寂寞就来找我。
当时，我回答他，我不会寂寞的。

转头想看看飞机外的景色，却是一片茫然……
想必早已经深陷在Fallen heaven中了。

2个月后
在LA，没有再做篮球经理人。身边的人，流水一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但是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说话、一个人看球……
寂静的空气中回响着无数自己的对话，告诉自己：一个人生活是孤独的，两个人一起是寂寞的。我要一个人……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习惯在下着雨的时候去餐厅……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从来不肯摘掉脸上的墨镜……
一个人回家的时候，风衣的衣角还是会缠绵着Fallen heaven的香水味道……
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喜欢婆娑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和他一样的细细的银戒。
一个人在街头的球场ONE ON ONE，眼前浮现着他17岁的时候清澈凌乱的微笑。

3年后
在LA 的街头遇到了流川，比起20岁的时候少了一些戾气。发呆的时候还是会柔软的让人心疼。
他问我一个人来LA是不是寂寞。
我说两个人才寂寞。
沉默了好久，我卷曲的头发还是喜欢在风中舞动，他看着我左手中指上的银戒。
那就嫁给我吧，既然怎样都是寂寞！
不要，至少一个人也只是孤独而已。
流川皱着眉毛，样子像极了17岁的那些夜晚。
嫁给我吧！你不会孤独也不会寂寞的……因为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揉了揉干燥的皮肤。
因为你并不爱我。

后记：
风还是会吹起我的头发，听着它们在我的耳边呼啸的声音。
我会和一个眼神柔软的深紫色瞳孔的男人一起走在街道上，和他的风衣衣角婆娑而没有肆虐的Fallen heaven的香水味道。
而我，我的左手依然只中指在带着一枚细细的银戒，不足以承担任何爱情。
我从没有想过要回日本。
因为，
如果有那样的一天，即使我回来了，我们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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