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ll Be There For You

Crying Crystal

Chapter 13

其实啊，真是说起来轻松。
早上醒来，天还不亮。洗脸的时候发觉没碰球的这两天连指甲都长起来了，有意识地扣在胳膊上紧掐了一下，心里跟着皮肤察觉疼痛的速度掠过一层寒意，居然。
左右徘徊。
出门时，天没大亮。沿着海岸慢慢晃悠，今天的天气毫无必要地好。早知道不如带上 Marshal ，澜觉得信心在一点一点沉没。走，走，迈左脚，迈右脚，障碍，绕…… ?!?

“早上好。”
……怎么办，说什么呢？打算问句早安的，却说不出来。
“你笑得好没诚意啊。”
“对不起。”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这么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心底里已经说了一万句对不起，只是没有鼓起勇气去说服嘴巴。幸好，现在，说了。
仙道没有说话，看她刚才笑得那样倦倦的，有些艰难，有些疲惫。是朋友就不要说对不起，照这样说吗？ 他什么也没说。

澜失忆一样茫然地站着，瞥见他的水桶和鱼杆时，突然说道：“彰！”
“什么？”
澜笑了，还是要有习惯的东西才能开口：“我没有把你的名字记错吧？”好象一下子找到了嘴巴的感觉。
“开玩笑，你以为自己到哪里去了？” 彰他就这么接了，不理会她回答的幼稚？
“龙宫探宝啊。” 信口就这么说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好久不见了。” 仙道笑，展展腰，浑若无人一似往日。
“以为我不告而别了么？”
“你觉得？”
“我……”口吃了，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散得七零八落，腿也好像变得软垂垂的，“可以坐下来吗？我好象还没睡醒。”
“好。”挂饵，抡杆，放线，仙道在老位置坐了下来。

海很大，大得没了边际，也很实，实得没了着落。看着海，脑海中突然空明安静了下来。不自然的怎么反是自己了，深呼吸，提起精神。风浪止息后的海面，还会平静如初。不能回去从前，不能停留现在，往前走的依旧是自己，没什么需要重来。
“谢谢你，彰。”澜望着澹澹海波说，好像它就叫彰似的，“你不必说不客气，听我说就好。我是真心地谢谢你。”阳光随着海面的微波轻快地跳跃，光芒虽然淡弱却崭新，永远不会锈蚀。
仙道只是悠然地垂钓，至于鱼儿上不上钩则仿佛全然是鱼儿的事。
时间秒秒分分地迁移，不提前也不迟延，就这么着该上学去了。

“你不走吗？”仙道问。
“你知道啊，我休假。”澜眨眨眼，眼底都是笑意。
仙道抓抓一头竖发，说：“哦，对。那明天见了。”
他收拾渔具的动作确实麻利得无可指摘，可惜的是水桶里空空如也，难为他从来不以为意。 澜想起些什么，叫住了仙道：“等一下，彰，可以借你的鱼杆吗？”
“诶？”
“没什么紧要，只是我总得打发时间吧。不方便？”
“这倒不是问题，只是有件事我最好提醒你……”干什么，学别人话说一半还要卖关子。
“再不走就真迟了。”耗着吧，谁惧谁？
仙道把鱼杆递给她，直视着她略带怒气的眼睛还点一下头，和善地说：“没鱼上钩千万别生气。”可说到“千万”时，看他眼神差不多就是快忍不住笑的样子。装什么鬼？
“鱼杆有什么问题？”
“没有，质量很好。”仙道大约还嫌不够，又添笑料似的加了一句，“鱼饵也很好，丸九饵。”
“是你水平太逊才钓不到鱼吧？”话甫出口，就吓了自己一跳。花道爱说手滑了，难道安慰自己说嘴滑了舌头滑了吗？只顾履冰似的惊疑敏感，就不再能先一步明晓彰的意思。要放开了牵绊，就是这么随意了？正追悔莫及，就听仙道说：“不可能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啊，竟是把握十足的口气。心情放松，于是忍不住淘气：“那你怎么肯定我会和你一样背运？”只剩这一条理由了吧，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听说过‘三分钓技，七分钓位’吗？”
澜这才恍然大悟：“喔，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就好，要有心理准备啊。澜，时间不早了，回头见。”看他倒是乐得轻装。
“恕不远送。”一肚子气，恕不恕随便吧。

什么嘛，在没鱼的地方钓鱼，有鱼咬钩才怪！太公望也不过“只往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罢了。简直是浪费饵食！亏你也知道钓位重要。
好无聊喔，明知无鱼。仙道彰，告诉我实情做什么？这下和干坐没有两样了，岂不是装傻么？嗨，下午干脆回学校好了，早上的事情也顺利解决，心里舒服多了。拿着钓竿，这么想心事也没人知道哎。呵呵～因为早知无鱼，反而心无挂碍。
这样看海，感觉不太一样。好象……好象是牧放着整整一海的游鱼！风动水起，纤细的鱼线像是敏感的灵媒，而修长的鱼杆光滑坚实与手相触，一种有形的无限延伸。这种感觉，彰会不会有？一支鱼杆，原来是打开另一世界的密钥。把握在掌中的，竟如此充实而又轻盈。
不对，一时一己之感罢了。说了，彰要笑。彰，我没想明白。只是，因为彰太可靠妥帖所以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对不住你呢，彰。这算什么怪念头？！不过，是不是真给你添麻烦了？累你哄我开心吗？不明显，好象没有，也该不是你处事的做法吧？还有，保守秘密？这算什么！错，错，错。虽然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但彰本来就不是碎米嘴巴，也不必费心顾虑的。是吧？不是吗，彰？唉，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啊。与其如此，不如回家睡觉，养精蓄锐。
也不对，彰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里钓不到鱼的。太公望不钓鱼与虾，单钓王与侯，这倒是有的；彰他钓什么？算了，论情论理，我不该管的，就是猜疑已属不该。他是求他的如水心境，还是一无所求，都与我无干。普通高二学生的个人爱好而已，没的多管闲事，庸人自扰。
上帝，没有搞错吧？鱼漂在动！难道是一只上世纪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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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
“不受欢迎？”澜也不回答，只笑着问。
“你知道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澜。”
“没有。”澜用双手把桶提得老高，“喏，给你看这个。……喂喂，我说，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还没看清楚么？很沉哎，我已经抬到最高了。”
“可是，不可能啊。 ”仙道抓了抓本来就有够直的头发。忽然，他困惑的表情有了些变化：“难不成……你刚买的？”
“弄不清你在想什么。”澜不住摇头，把水桶放到地上，水花溅出来了。
“不是啊？”他的表情在说“怎么会？”。
“我是说这条鱼长得好奇怪，是什么鱼？”澜一边低头看鱼，一边问道，“你知道吗？瞧它挺漂亮是不是？”
“你没问？”什么都不清楚就买回来了？就因为“挺漂亮”？
“问谁？”这不是在问你吗？
“那个，呃，鱼店老板连这些也不说的吗？”
“拜托，我钓上一条鱼已经够不容易了，你还指望我能钓上来一个鱼店老板哪？”澜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家伙在犯哪门子糊涂啊。
“这条鱼真的是……是你钓上来的？”“哦，才明白？”
“对不起，不是我装糊涂，实在是太意外了。请进吧，待会儿我来查查图鉴。”
“彰，我是不是可以……我的意思是，不要进……”
“榻榻米房间？”
“是啊是啊！不好意思，实在太失礼了，可我真的想到它就发憷。”
“是不习惯跪坐吧？随意好了，没关系的。”
“我觉得很难堪呢。”澜不好意思了。
仙道眼里蓄着笑，停了一停，说：“那进书房好吗？这边走。”

漂亮的书房。澜仰头看着码得齐齐的那高高的一架书，转头看看仙道，又回过头来，曲起食指笃笃地一路敲过宽窄不一的书脊，笑笑地问：“这些你都看的吗？”
“你说呢？”仙道抬手从架上拿下看起来很厚实的一本，倒了手，皱皱眉，空出的右手就抓上了头，然后轻落在横隔板的边沿，眼睛扫了个来回，手势一跃，食指从上面扣住又一本的书脊，一压一带，书就倾伏在他掌心。
“我来翻一翻……看这里，是虎鱚鱼，炭红的，你看像不像？”
“很稀奇的样子呢。唉，今天就放了吧。本来还想养几天玩的。”
“为什么又不了？储藏室里有鱼缸，用的话我去找找。”
“算了，不太可靠。”澜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瞧瞧了鱼，“我没把握，搞不好要……”
“不会挂掉的，信我。”仙道转身笑说，“我去找找，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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