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天的童话·完结篇

shintani

陵南输掉比赛的那夜，仙道独自一个人在海边看星星。
“是你吗，仙道？阿姨似乎很担心你呢。”雁的声音，透过海涛的呼喊传了过来。
仙道转过脸，看见了身着蓝色运动服的雁。过了半年多，雁长高了不少，那套本嫌大的运动服现在看起来很合身。这才想起其实这个总被自己当成小鬼的孩子已经上国中二年级了呢。
“是雁啊，你也来坐坐吧。海的夜晚是很的美啊，”仙道带着安详的笑容说道：“海有不同的风景，就像人有不同的感情一样复杂。但是，在海的时刻变换着的风景中，却凝聚成一种精华使人加以谛视。——不过，这只是一些无聊的话罢了。”
“不，真的很美
。”他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风变得有些凉了，吹在身上有点冷。
“真的是有点像啊，雁和那个家伙，”仙道看着雁的侧脸心想。
“对了，雁打算以后考哪个高中呢？”他突然问。
“湘北。”雁脱口而出。
“唉？”仙道惊讶极了，旋即笑问：“为什么是湘北呢？”
“因为，有流川枫学长啊，”雁也笑着说，“他和我是一家呢。”
“你跟他，认识吗？”
雁有些为难，想了想说：“我很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啊。”
“是说篮球吗？”
雁侧着头想了想又说：“不止那样吧。”
确实不同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平静深邃的星天，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其实每天都在有新的变化。
“夜很深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起身离开海滩，满是繁星的天空下，他看见雁的清澄明澈的眼睛，眼眸里有一层柔柔的银光。
转眼又到了秋天。
午夜，雁又像平常一样悄悄地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
“落落，你睡了吗？”他低低地问。
“没！精灵是不用休息的！”
他轻轻地笑起来。
“真快呀，秋天一过又要到冬天了。那时侯我就不用呆在这个该死的小冰阁里了。”
听到这个小家伙管冰箱叫冰阁，雁又一次微笑了。
“是过得很快呀。”
“你好象比以前快乐了许多呢！”落落说道。
“恩，我觉得打篮球很开心。当我成为流川枫的时候，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头脑、身体、思想，真希望能成为流川枫那样的选手啊！”
“你现在不就是了吗？”落落不解地问。
雁拍拍他的头，“傻瓜，魔法终归是魔法啊。”
流川妈妈夜半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场景：天哪，自己的儿子居然在和冰箱说话！

秋季的湘北，已经没有了赤木、木暮两位学长，而三井学长毅然决定留到冬天，宫城也继承了队长的职位，樱木的技术成熟了不少，流川打败泽北的事实也一时间在神奈川传为佳话，而且篮球队又有新血加入……秋季的选拔赛的最后一场决赛，也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吗？
漫步走在湘北的校园，夜空中缀满了宝石般的繁星，就像无数只庄严、肃穆的精灵的眼睛，微微地闪耀。
“只有一个人，我想打败他做个了结。”星空下他对自己说。
他下意识地朝海滩走去，不出所料又看到了仙道独自遥望星空的背影。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流川边想边向他走去。

“别过来！”仙道突然低声喝道，“现在的我不想看见你。”
流川一怔，低下眼帘道：“是吗？”然后转身欲走。
仙道突然笑起来：“真是单纯到令人悲鸣的家伙，我本来以为刚好作我的弟弟，……可是，估不到你连泽北也可以打败啊。”
“你没有信心吗？”
“我对MVP之类的东西并无兴趣，只要球队能赢，就是我的快乐。——不过，在你这里似乎行不通。我喜欢激发团体的潜力，而你却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喜欢，——我们的不同，就在于此吗？”
“大概是吧，”流川顿了一下，“我喜欢一对一的胜利，仅此而已。”
“也许是真的是我以前过于重视球队的合作，而至于忘记一对一的乐趣了呢……像你这么有实力又愿意跟我任性到底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碰上。”仙道沉吟了一会儿，语气坚定起来，“所以只有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他突然转过身，右手食指指向流川，朗声道：“明天的比赛，即使要我死，也决不会让你得分的！”
流川没有过多的迟疑，扬眉回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切！”仙道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你真是不可爱！”

***

10：14AM 神奈川县立体育馆·秋季选拔赛决赛赛场
一张张异常激动的脸像惊涛骇浪似的涌向观众席。湘北和陵南的队员们也陆续登场做赛前的热身。
可是流川还没有来！
宫城有些着急了，他以前虽然来去匆匆，但每逢练习和比赛必定是准时的。没有地址，没有电话，这下子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了。
“有没有搞错啊，比赛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宫城不耐烦地说。
“放心，那小子会在最后一刻之前赶到的。”彩子安慰道。
而陵南那边，正当大家都积极地做着热身运动的时候，仙道却在一个人静静养神。
“仙道学长，不做赛前热身真的没关系吗？”彦一关心地问。
“没有用啊，”仙道淡淡地微笑着，“这种程度的热身，对那个家伙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啊？”彦觉得自己的表情一脸的僵硬。
没有理睬一旁石化的彦一，仙道继续闭目养神。

10：15AM 流川邸。
“我要走了啊，落落。”
“好！记得加油哦！”落落的声音依然清脆纤细，没有半分不愉快。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流川轻轻地说。

10：24AM 流川枫出现在会场，顿起喧哗。
“流川枫来了耶！”彦一惊道。
仙道猛地睁开眼，仍下外套，走进场内。又顿起喧哗。 10：26AM 流川换上了队服。
彩子一拍他的肩，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仙道表演了一次精彩的灌篮。

10：27AM 流川走向宫城，两人一击掌，流川道：“传球给我。”
宫城默契地一笑：“明白。”
仙道表演了第二次精彩的灌篮。

10：29AM 队员们热身完毕，三井和樱木迎着流川走去。
“你这只狐狸，竟敢迟到！！看本天才今天的表现吧。”
流川嘴角微微一翘，当樱木经过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而快速地说道：“你想超越我的话，高中还得苦练才行。”
三井缓步走向流川：“虽然你这个家伙既没有情趣又那么傲慢，不过勉强还算是好队友啦……”
流川嘴角又微微一翘，当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是低声而快速地说道：“你要成为，湘北真正的王牌。”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流川已然登场。

10：30AM 比赛开始。
跳球。仙道阻止了流川。
传球。仙道抢断。
运球。仙道防得天衣无缝。
根本没有射篮的机会。
这场对决中仙道将所有的力量投入了防守，因此流川的行动完全被封死，上半场果真一分未得；相对地，陵南方面得分力也减半，比数维持在26：29的低水平。
下半场情况依旧如此。
仙道放弃了所有得分机会来防守流川，无隙可乘。
28：31，36：40，45：47，50：50，55：58，……比数始终很接近然而湘北也始终只差那么一点点。

11：27AM 离比赛结束仅剩最后半分钟。
流川居然真的一分都得不到！甚至，连靠近篮框都做不到。
比数61：62。
“仙道的压力也应该很大吧，”流川边喘气边暗暗地想，“一开始就用两个灌篮来热身，这跟平常处事泰然的他不一样啊。而且防得我那么紧，他应该也累了才对。一对一的话，我是不会输他的。就这最后一球，一定要反败为胜！”
“只剩最后半分钟了，守住他就没问题。”仙道也是暗暗地再次提醒自己，他凝视着流川，脑海里却浮现出雁的笑脸，“可是，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呢？那个眼神，仿佛在哪里见过……”
要攻过来了！流川的进攻打断了仙道的思绪。面对1米90的仙道。流川毫无畏惧地高高跃起。
想灌篮吗？
仙道也迸发了他的最强火力，一跃而起伸手挡住。
空中两人四目相接，仙道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雁的眼神。
他看见雁低着眼帘说“这是一个篮球打得很棒的雪人”；他看见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静静地一起看海的夜景；他看见雁的清澄明澈的眼睛，眼眸里有一层柔柔的银光。
过去的一幕幕如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一掠而过。
仙道笑着说：“这雪人是西洋人，眼睛是绿色的。”
仙道笑着说：“真想和流川同学合作打球呢！”
仙道笑着说：“因为我觉得你行。”
仙道笑着说：“海的夜晚是很的美啊。”
仙道笑着说：“我本来以为刚好作我的弟弟，……”
胸前的银色十字架闪耀着眩目的光芒，流川一咬牙，终于突破了仙道的防守，在比赛结束铃音响起的前一秒，灌篮。

“哗——”看得惊心动魄的人们如潮般欢呼起来，湘北的队员们也禁不住狂喜之情。
一片热闹中，流川的心灵却异常平静。“铮”的一声轻响，那挂在他颈上的十字架的链条，断了，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流川呢？”宫城正和樱木他谈论比赛完去哪儿庆祝一下，却发现流川不见了踪影。
“走了。”彩子说。
“走了？”宫城一惊，“怎么不留住他？”
“他不是总这样吗？来无踪，去无影，除了练习和比赛，很少见他露面的。”
“不一样啊，”宫城低着头说，“这次不一样啊，以后的练习，我想他不会再来了。……”

星空下，海滩边。
雁独自一人静坐在沙滩上遥望天际。他看见一个银色的亮点如流星般斜过天空朝北方而去，像泻下了一滩水银，照得海面一片明亮。雁突然明白为什么十字架的链条会断了。
“笨蛋！竟然连一声再见都不跟我说就走了……”虽然是在不满，但是眼眸不知不觉晶莹起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恰恰地就接住了那一大颗泪珠。雁倏地抬头，发现仙道依旧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哟。”仙道笑着说，“你看起来比以前结实多了呢。”
“仙道……”
“从明天开始，和我一起练习篮球吧。”仙道友好地拍拍他的肩。
“真的吗？”雁瞪大了清澄明亮的眼睛。
“恩！不过，你可别睡懒觉哟！”
“是！”雁大声应道。

他们起身离开海滩走了几步，雁突然问道：“仙道，问你一件事。”
“什么？”
“有件东西，我已经不需要了，应该怎么办？”
“那就扔掉啊，”仙道笑着回答，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
“这样啊……”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返身朝海跑去。
他在那海边立定，“这样的话，”他取出那银色的十字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扔了！！！！！！！！！！！！！！！！！！”
随着他略带童稚的声音，一道银光在幽暗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优美弧线，隐落在海天之交。
“你刚刚扔了什么？”仙道奇怪地问。
“没什么，”雁羞涩地一笑，往前跑了几步，回过头侧着脑袋想了想说，“我刚刚扔掉了一个冬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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