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冬天的童话·起由篇

shintani

旧历的年底必竟最像年底。苍白的雪的黄昏，看不到人影，听不到人声，一片寂静，只有雪在霏霏复霏霏地下个不停。透过隔着木格的屋檐看纷纷繁繁的雪花，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个人似的。

十三岁的雁拉上障子，在桌边坐下，继续做他的小玩意儿：用南天竹的叶子做眉，用沿阶草的绿果做眼球的小雪人。
“这雪人是西洋人，眼睛是绿色的。”仙道笑着说。
雁倏地抬头，才知道表哥一家人已经来了。虽说是表哥，但是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仙道也总是笑着不以为意。
“这是一个篮球打得很棒的雪人，”雁低着眼帘说。
“是吗？”仙道微笑着说，“就像小雁一样，对吗？”
可恶，他总是把我当小孩子。雁不禁有点失望。
“啊，对了，我带了礼物给你喔，”仙道一点也没有察觉雁的心思，从他的大旅行袋里取出一套崭新的蓝色运动服，那层层叠叠的衣褶，鲜明纯净的蓝色，很有一种天空的味道。
“我们挑了许多运动服装专卖店才买到的哟，”仙道阿姨端着刚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海苔卷笑眯眯地道：“可即使是S号对你来讲也嫌大了一点。我本来想说买件别的也好吧，不过小彰说你一定会喜欢的。真是太任性了哦。”话虽这么说，但仙道阿姨看着仙道的眼神里满是笑意；没办法，谁让她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不，真的很好看。”雁静静地说。

当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又想往年一样谈起了两个孩子。
“小彰今年又得了满分呀，而且也是陵南篮球队的正选了呢。”
“是吗？小彰现在有多高？一年不见又长高了许多呀！”
“府上真是有福气，听到了吗？小雁，以后要多像你表哥学习学习。”“哪里哪里，小彰还是小孩子嘛，不要宠坏了他！小雁也是很棒的。”

和仙道相比，雁真的算是很平常的男孩子。以他的年纪而言，1米67的身高在国中的篮球社根本不算高；他也没有什么与身俱来的篮球天赋，没有富有弹性的跳跃，没有令人羡慕的速度，没有独一无二的绝技，更没有强大到让对手战栗的爆发力……而这一切，恰恰地都融合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仙道彰。

理所当然的，仙道永远是大家交口称赞的对象：撇开帅气英俊的脸庞和极其优异的成绩不谈，他的随和的风度，优雅的谈吐，还有那一手超越高中生水平的篮球技术，……每一方面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只要和仙道在一起，流川雁，一个普通的富丘国中一年级生就显得黯淡无光。在被介绍给新同学的时候，他往往被叫做“仙道雁”；在无意中被别人提起的时候，他的代号通常是“仙道的弟弟”；女孩们和他保持良好关系，那是为了能接近仙道；篮球队的人与他交好，也是为了能请仙道作一下指导……其实他也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人，只能说，仙道的光芒太耀眼了。

然而雁始终对仙道保留着敌对的潜意识，不是嫉妒他的才华，而是他不喜欢总被仙道当成小孩。他心中真正渴望的，是能与仙道一起驰骋与篮球场，跟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属于男子汉的球赛。因为他了解仙道的寂寞，即使有强如海南的阿牧者，柔如翔阳的藤真者，神奈川仍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是仙道的真正对手。

“和你的潜力相比，他们全都不堪一击。”这是在看完去年的高中联赛后仙道问起时雁的回答。
可是仙道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他甚至并不赞成雁打篮球。
“你么，你还太早了。先把身体锻炼好再说吧。”
从那以后，雁再也不向仙道要求什么了。
“如果我再长高20公分，如果我已是个高中生，如果我的篮球经验和技术你一样，是不是情况就会不同了？”有时候，雁会轻轻地自问。

夜，静静地来临了。
神奈川的店铺都已打烊，街道里一片静谧。像天鹅绒一样洁白轻柔的雪花无声息的飘着，悠悠而下。突然，天空中亮起一个银白的光点，一闪一闪地随着雪花在深蓝的天幕中飞舞。
那亮点飘过美丽的横滨港，飘过县立湘北高中，飘过阒无人声的居民宅，飘进了古色古香的流川家。
“小雁，小雁……”
低低的呼唤。
“小雁……小雁……”
微弱的声音。
“小雁，……”
连续不断的出现在雁的梦境中。
“你是谁？”
梦中讫问。
“我是你做的雪人呀。”
“……雪人？”
“是呀，是你带我来到人世间的耶。”
“……我？”
“你听好了，小雁，”那声音悠远而纤细，“只要戴上那个银色十字架，然后祁愿你想得到的，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我的愿望？”
“对，你的愿望。只要雪人不融化，愿望就会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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