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记


安全第一



那天天气挺好,有点小风。我去钓鱼,瞥见钓鱼台边上有只带桨的小舢板。我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幅画面,在空旷的大海之上:无际的海水,白色的舢板,晴朗的天空。再配上一只红色塑料桶,脚丫子上拖拉着趿拉板……就这么荡悠悠的,躺在舢板上枕着脑袋看着天发呆——那该是怎样一种惬意啊。
四处看看,似乎这舢板也没人管。我便甩手把鱼竿和桶往里一扔爬了上去。解开缚在木桩上的绳索,用桨捅了一下码头,小船很轻快地漂了出去。

鱼竿架在船上,鱼线往下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在风中微微地颤动。天空中有海鸥盘旋,远远的“啊欧,啊欧”嘹亮而飘渺。我挺喜欢海鸥这种鸟儿的,特别喜欢看它们优雅地扇两下翅膀后,“唰——”一个长长的弧型的滑翔。我枕着胳膊躺在那儿,懒得转动脖子,只靠眼珠的转动来捕捉那些飞禽进入视野。我发现它们真自在。还有——天空好高好高,从前没这么留神过……呼~

海浪轻拍声……海鸥的叫声……阳光耀眼……暖烘烘……晃悠悠……哈欠……
我困了。

哎,我肯定睡着了。否则怎么会连变天都不知道呢?我是被一阵阴风冻醒过来滴。睁开眼睛只看见天上的乌云低低地压了过来,船身也颠得厉害。我一个激灵爬起来,看看四周——My God!四面八方除了翻腾的海水外一点陆地的影子都看不见。糟,开什么玩笑,难道我跑到外海来了?算了,不慌,先看看几点了。我抬起胳臂,手腕上却是空的——今天忘戴。拜托,我的手表不但防水还有指南针呢! 水珠?下雨了?——有意思。典型的雪上加霜啊。哼,比赛要这样才有意思的。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咔嚓——”上帝用闪电响应了我。大雨倾盆……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不带这种剧情的!!!

悲愤是没有用的,我还是比较愿意面对现实。当务之急只有用力划桨靠岸。可是,问题是那里才是海岸呢?天空犹如一口反扣的大锅。海面无边无际。坦白说我有点发蒙。海鸥们低旋,叫声似乎添入了些绝望的感情色彩……舢板里已经积了两公分厚的水。红塑料桶里的鱼(我先前捕到的)拼命地扑腾,仿佛听到了大自然的召唤。“好,看我们谁笑到最后。”我对它们说。努力平衡着船身,我冷静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天边的云层都比较稀薄,现在大概是下午4,5点左右,所以相对比较亮的那里应该是西南。也就是说岸的大致方位应该就在那里。能够确定方位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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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了,剩下的就是体力和毅力的考验,还有敏捷度等等。活活,对仙道谈体力毅力敏捷度?——哦,现在是生死攸关,严肃点。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海的可怕,雨天的海洋更是险象环生。
仙道彰,今年16岁半,陵南高中2年纪学生(暑假中),这辈子还没在雨天出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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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浪过来,船身倾斜了有60度。塑料桶“噗”地倒了。四条鱼一个跟头蹦了出来,一条直接窜回了大海母亲的怀抱——它自由了。另三条在船里扑腾来扑腾去——用独特的肢体语言继续陪伴着我。我似乎应该感激它们……
仙道彰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我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去和那三条鱼斗智斗勇。我本想把它们统统抓回桶里去,然后把桶卡进船头的木板下面。可是我低估了它们的实力,那三个家伙在潮腥的雨水和轰鸣的雷电的刺激下异常兴奋。扭来摆去,滑溜溜,粘答答,一点不老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弄进桶里去。可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扑通”一声,回头一看,木桨滑落入了海里。这是船上唯一的桨。我连想都没多想探出身子去够,浪颠簸得厉害。一个失衡,我也掉下了水……

浪好大,我呛了好几口的说。这个时候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赶快把住船舷翻身上去;另一个是放开船去抓桨。
我选择了后者。我确实在玩命。桨始终离我5米左右的距离,我往那里游,它却往更远处漂。我知道,如果一分钟内我抓不到它我必须往船上去,否则我很有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而葬身海底,然而即使是这样,我也已经是极冒险的了。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小船在这一分钟之内是否会沉,会翻,是否会漂远,我是否能再次回到那上面…… 木桨漂流在离我8米远的海水中,随着海浪起伏,它吸足了水,变得乌黑,慢慢往下沉去。
不要——

这条舢板上唯一的桨就这样和我永别了。

来不及悲伤和悼念,我翻身往船那边游去。没有问题的,20米左右。如果连这点素质都没有我还不如淹死算了。游啊游,胜利眼看就在眼前,突然我的脚趾碰到一个硬硬的的东西。那是什么?我激灵打了个寒战。第一个反应是鲨鱼。很简单,在这么空旷吓人的大海里,你能指望我有什么好的联想。可是也不对啊,鲨鱼难道会在大风大雨的天气出来觅食?这个时候,它应该潜伏在水下500米处才对嘛。难道,难道!是……

带有吸盘的大章鱼??????
不~要~吧……

尽管在海里,被冰凉的海水浸泡着,我依然出了一身冷汗。胳膊和腿更是前所未有的劲舞有力,拼命往舢板冲杀而去。似乎有无数软足在我脚踝处舞动。

“——这是灾难片吗?!!!!!!!!!”

终于,把住船舷翻身上去。船里已经积了漫过脚面的水,呼……得救了。
喘。

惊魂未定,我注视着刚才游过来的那片海域,胸口一起一伏。猜想着,过不多久一个巨大的身影会“唰”得浮出水面,浑身疙疙瘩瘩,瞪着两只无神而巨大的眼睛,挥舞着八只软足冲我张牙舞爪——恶心又吓人。桨已经沉入海底,我只有一跟鱼竿可以作为武器……唉……咦?
——桶呢?

舢板里只有最后一条鱼在那里拍打尾巴,另两条和红塑料桶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啊!
难道……我踩到的东西,是我的……

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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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屁股坐下。

鱼竿?——没了;
桨?——沉了;
桶?——和我的脚趾吻别了;
我的拖鞋?——在我落水的一刻就弃我而去了;

舢板里只剩下我和一条孤零零的仍在挣扎的鱼…… 风雨依然很大,我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除了——用手把船里的积水往外捧。

——我会死吗?我不会就这样困死在这儿了吧?

明天还有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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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是被海岸警卫队发现而救了的,被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机械地捧了一个多小时的水。剩下的事就不用说了吧?除了在上汽艇之前,我把那条陪我到最后的鱼抛回海里去了。彼此彼此嘛,好好保重啊。

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也许有点夸张,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去莫名其妙地和鱼斗气,如果一开始我就只是老实本分地坐在船里舀水,等人来营救,不落水,那么根本谈不上惊险。如果在踩到桶的时候,我不去联想那些恐怖电影情节,那也根本谈不上惊心动魄。可是那时那刻偏偏是那样想了,那样做了——哎,再多的,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第二天看到天又晴了,往学校走的路上,看见海又恢复了熟悉美丽的碧蓝,觉得生活真是奇怪而美好:“对不起教练,我睡过头了……”嘻嘻。 干吗瞪我,流川枫?小样……当心把你扔水里。

呵呵。^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