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行 线

慕容悦

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动着要理由……
也许这句话并不太适合我和他，一段错过的缘分，能够算是爱情吗？可我仍固执地认为那是爱情，只会属于我和他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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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大四
一个浓雾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漆黑……
这样一个夜晚给了我一个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打击，我失恋了，严格说来是被抛弃了。来到海边，那是我想好好面对自己一个人时常来的地方，因为……
“面对大海时，你可以放下一切，你不再有任何身份，你也不再是为任何其他人而活，只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想笑就会放声地大笑，不必顾虑到别人的情绪和脸色，想哭……”那个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的人说了好长一段话，好象是说给我听的，又好象是对着大海说的，而我好象听见了，又好象只是如风一般在我身前飘过，不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哭了，不是因为失恋，也不是因为失恋带来的不开心，只是想哭，仅此而已……
我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不，应该说是不愿意让自己受哪怕一点点的苦，即使是伤心想哭的时候也不例外，于是这一次，我枕着他的肩膀大声地……
他没有做出任何排斥行为，相反他轻轻地拍着我轻耸动着的肩，加以安慰，可是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哪怕一点点温柔，仿佛他的行为只是一种习惯，一种惯性而已，那一刻我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孤独，寂寞，高高在上，对一切仿佛都不在乎，但是……
很像我！
那天晚上，我哭累了，就靠着他的肩睡了……
第二天我先走了，留下一件外套……
第三天我去了海边，外套在他的身边，他在钓鱼……
没有互通姓名，也从没有打过招呼，只是有一次，他好象钓上了一条大鱼，我帮了他的忙……
于是我们好象就这样算是认识了吧！
一个月后，偶然间我在篮球周刊上看见了他，好象是一个很有名的大学篮球明星，其他的我还是一无所知，名字也有些记不清了……
其实我蛮喜欢篮球的，有时会抽空看看美国的NBA，但自那以后，我开始慢慢关注国内的大学篮球赛，虽然水平和NBA相比差多了。
两个月后，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他，有一丝欣喜，可是那场比赛……
那天我去了海边，意料之中的，他在！
依然没有打招呼，可是我确信他知道我来了，其实只是女人的一种感觉罢了！
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想陪着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他有时应该也需要有人来陪。
“在你没有女朋友之前，我可以免费来陪你，在你需要有人陪的时候！”
“其实我知道今天一定会输，可是我无法逃避！”
他说话了，意料之外的！
“因为你是天才嘛！”好象杂志上是这么说的
“曾经我是那么地喜欢打篮球，可是现在……”他望着远处的大海
“不喜欢了的话就放下呀！”
“如果这次赢的话，我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现在篮球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小，而我却反而越来越摆脱不了它了。有时感觉就好象钻进了一个套子，把你束缚住无法动弹！”
“能束缚住你的就只有你自己，还有站在这里看大海和向我诉苦是没用的，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寂寞的！”
“我有很多朋友呀！”
“是吗？不过能触及到你内心的恐怕还没有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个人表面上的朋友一定很多，因为你看上去很随和，容易让别人想接近你，可是你从没有想过要交一个真正的朋友。否则，你不会来海边。你这个人最多也只是需要一个能陪着你的人，最多也只是能知道你现在的情绪，陪着你开心，陪着你难受，可是为什么开心，为什么难受，你是绝不会对他说的，而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他的背景，他的来历，你也不会很感兴趣。就像现在的我，也许以前有过其他人，或许以后还会有另外的人来暂时填充你的生活。所有和你有过交集的人对你而言都只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不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
我缓缓地说出一大段话，而他还是看着远处的大海，并没有对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惊讶
“分析得很透彻，还有呢，你还看出些什么？”
“暂时没有了！”我摇摇头。
……
“我走了，让大海陪你吧！”
我没有等他答话，但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冒出一句话：“刚才你所说的其实也是你自己，是吗？所以你才能感觉到别人从没感觉到的东西！”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很远了，背后又传来一句话：“其实我对你而言也只是个过客而已吧！”
也许吧！我心里自言自语。

经过那次谈话，再也没有刻意地想去海边，但一个月总有几次在海边偶遇他，见了面还是不打招呼，还是不太说话，可是心灵似乎接近了很多，而那种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突然有一天，真生如一个意外的“袭者”闯了进来，真生是，该怎么说呢，她把我当作是最好的朋友，但对我而言，她不是。我对她的事并不是很关心，所以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常放在她口中的“白马王子”，她疯狂崇拜的一个篮球明星并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原来就是他，那个我在海边认识的人。
“他喜欢去海边，在那里，他可以钓上一天的鱼，他几乎对每个人都微笑，笑的时候，嘴角向上扬起，简直太迷人了……”
“你想不想成为他的朋友？”我突然间有了个主意并打断了她的话。
她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我可以帮她办到这件事。
“你跟我来吧！”我把她带到了海边，他在。
“你们还真有缘！”我把她拉到他身旁。
“嗨！”我第一次向他打招呼，“给你介绍个朋友！”
“哦！”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真生。
“我叫岛野真生，你好！”真生虽然还是怯生生地，但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你好！”他礼节性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回过头继续钓他的鱼。
我推了真生一把，在她耳边轻语：“接下来就靠你自己把握了！”她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我离开了海边后，很早就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个月，为了准备毕业论文，我没有再去海边，也不常碰见真生，只是偶尔几次邂逅后的交谈中，得知她和他发展得很好，我也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看到真生幸福的表情，我也为他们高兴，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算是我的朋友吧！
终于毕业了，拿到毕业证书，拍好学士照后，和大家稍微庆祝了一番之后，还不怎么想回家，于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海边，还没完全坐下，一个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恭喜你毕业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真生也今天毕业。”他答道。
“哦！”原来是她说的。
沉默了好一会后，我突然有个冲动想问问他们到底发展了怎么样了。
“你……”
“你……”
没想到，他正好也有话说。
“你先说吧！”他说
“你们发展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呀！”
“真生这个人不错的，我觉得也蛮适合你的，而且以你的年龄也差不多该有女朋友了。”我费尽口舌地说着这些从没说过的话，突然间很佩服那些商品推销人员的三寸不烂之舌。
他似笑非笑：“你好象还比我大一岁呢，是不是更该有男朋友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感到浑身不舒服：“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嘛，现在又没人追我，我身为朋友关心你，你怎么这么说我！”
“朋友，--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也算！”他好象在自言自语。
他转过头看着我：“你所关心的是她吧！”
听着他的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颤，突然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敢再直视他的目光……
又沉默了好久，我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突然他也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
“我想，你们能发展就发展，不能的话，做个朋友也不错呀，一切都看你们的缘分了！”我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过身，把他一人留在了海边。

之后，我一直忙于找工作，工作了以后就不再有时间去海边，和真生的联系也少了，偶尔想起那天晚上也仿佛觉得是很遥远的事。
2年后，我交了个男友，是会社的同事，他追了我2年。
又是一年，在街上，偶然间迎面走来两个很熟悉的身影，就在擦肩而过之时，真生叫住了我，是她和他。
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吃晚饭，席间，我男友和真生正好一起离开一会。
我看着他，很奇怪，2年不见了，但以前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居然还在。
“好久没在海边看见你了！”他突然说道。
“是啊！工作很忙，没时间去了！”我回道。
沉默了好一会，他突然问了我一句：“你爱他吗？”
我被他的话给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我这个问题。
“我……”
我还没说完，他就接了过去：“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问道：“这样好吗？”
我回避着这个问题：“你还不是一样对真生，你和她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因为她适合你罢了，或者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去改变什么，反正你也不会爱上什么人的，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个人从来就不会把你的心敞开给任何人看的。原来我以为你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因为任何人对你而言都只是个过客，你不想去伤害任何人给她们以希望，只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可以这样轻易地就接受一个人！”
他任我一口气把话说完，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然后，我男友和真生回来了，我也就没再说任何话。
我们和他们分手后，我突然提议去海边走走，男友一口就答应了，还有些欣喜若狂。
那是另外一个海边，我们正漫着步，男友突然下跪向我求婚。
我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男友温柔地抱着我，我随意地抬头看着夜空，突然想起，几年前，同样的一个浓雾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团漆黑……我在另外一个人的怀中，没有一丝温柔，但是感觉很熟悉……
我不由自主地挣脱开男友，他有些惊疑地看着我。
“我想回家了！”我说道。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我一点也没有快要结婚的该有的喜悦，耳边响起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爱他吗？”
“我明白了！”
“这样好吗？”
……
不停地在萦绕着……

一个月后的情人节，我和男友来到上一次求婚的那个海边，男友拖着我，硬要排练一下怎么戴戒指，看着他的宣誓，我仿佛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当他拿出戒指正要套在我的无名指上时，突然很久以前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我对你而言也只是个过客吧！”，那句话说得很轻，可是却从没在我心里消失和淡忘过。
我的手本能地一缩，他感觉到了，抬头看着我……
许久，我轻轻地抽出手，同样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我……”
我抬起头，也看着他：“我想我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是的，我爱他，一直都是，从第一天在他怀里就开始了，我骂他不想敞开心扉面对人，其实这何尝不是在说我自己，我们两个人太像了，我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对我们的将来没有信心，所以面对他一到关键时刻我一直都是在回避，因为我怕……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2年，2年里我没有爱上任何人，在我心里始终都有他的影子存在，有时似乎是忘了，可是过不了多久又会想起他，感觉像是从没分开过，感觉他好象就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2年，我化了2年的时间才真正地感受到他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

我来到了那个常去的海边，那个2年来一直未来过却一直在我心里清晰展现的海边。抬头望着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团漆黑，和那天晚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预兆呢？我心里想着，这时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是他！我欣喜地猛然回过头，果然是他，可是……
我的脸重又黯淡下来，真生也在他身边。
真生看见我，很意外，但仍高兴地跑向我。
“真没想到，会遇见你，我们刚刚决定要结婚了，你可以算是我们的红娘，由你作为第一个向我们的祝福的人再合适不过了！”真生的幸福之情全挂在了脸上。
而我的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不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我露出了习惯性的微笑，嘴里说着一些祝福的话，真生不停地说着谢谢，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敢看他，却分明感受到他的目光，直觉告诉我，他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哦，对了，你可以做我的伴娘，我正好还没有呢，好不好？”真生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我不知该怎么回绝。
“她的身高比你高，不太合适，我看还是另找他人吧！”他突然站出来帮我解围。
“说的也是。”真生走过来不好意思的拉着我的手，“那我就另找他人了，你可别介意啊！”
我推笑着，别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我该回家了！”
“哦，对了，今天是情人节，怎么没看见你男友啊？”真生突然问道。
我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刚刚分手！”
“分手？”真生愣住了。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就走，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望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嘴里嘟囔着：“见鬼吧！什么好预兆……”
我的抱怨还没完，有个人跟了上来。
莫非……
我回过头，果然是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我有些欣喜也有些期盼。
“和那天一样。”他抬头看着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你记得！”我的心一颤。
“当然，有个女孩子离得我那么近，”他笑着指指胸口，“趴在我身上哭。那么近，却感觉很远！”
我的眼眶渐渐充满泪水……
“可是第一次感到那种感觉很熟悉！”他很认真地望着我说道。
我的心又是一动，向前走了一步，他却往后退了而一步。
我感觉到了，停了下来：“为什么？”
他也不再后退：“我们太像了，所以彼此了解欣赏，可是我们始终就像两条平行线，谁都不想去走进对方！”
“现在我们可以……”
“太迟了！”他打断了我的话，“2年前，你的心从不向任何人打开，于是我敞开了心扉，等着你闯进来，可是你却把真生推了进来；2年后的今天，我的心已经闯进了真生，不可能再给其他人留下空间，而我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闯进别人的心了！”
“那你现在又何必再追过来！”我紧咬着嘴唇，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流了下来。
他清亮的眼眸直视着我：“在你面前，我从没掩饰过什么，有句话我一直就想对你说了。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想走近的人，也将是——唯一的一个。”
“如果你2年前对我说出这句话，我是绝不会走的！”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正想说的时候，你却把真生拉了进来……而现在”他不再说话，心仿佛又回到了2年前。
“而现在不行了，是吗？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是吗？因为你已经有了真生！”我强忍住不发出哭声。
“我不可以伤害她的……人与人之间也会日久生情的”他轻轻地说道。
“我懂了！请你别说了！”我阻止了他的话语
“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吧！”
“真生一定向你提起过我，可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那样是不是很不公平！”
……
终于——结束了。
我背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看他最后一眼，虽然我知道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可是我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冲动，只是一步步地往前走，离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2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地爱他？为什么在他敞开心的时候，我却要闭上心，为什么当我终于敞开了心的时候，而他的心却已装进了另外一个人？
夜空还是漆黑一团，果真如那天一样，我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这次却连个能依靠的肩膀也没有，不禁悲从心来……
这时一首歌从远处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动着要理由。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不是骗我，很爱过谁会舍得。把我的梦摇醒了，宣布幸福不会来了。用心酸微笑去原谅了，也翻越了。有昨天还是好的，但明天是自己的。开始懂了，快乐是选择。”
我又一次抬头看向夜空，惊异地发现原本被乌云遮埋的月亮竟奋力地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洒在前方的路上，如一条光明大道……
我回过头，最后一次望了一眼这个地方，我会记得在这里有个人，他爱过我， 我也爱过他，他是我这一生第一个从我身边走过而不再只是个过客的人，他是一个篮球手，很有天赋，叫仙道什么，不对，好象是道仙吧，好象有些忘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我毅然地转过头，朝着被月光铺满的路的前方走去，没有一点遗憾，因为明天的快乐应该是由自己去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