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暑假

寒镜

每个人在人生的每段时期都有他该演好的角色。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那么认为……

“今晚的音乐会很好听的，你去吗？我知道你喜欢交响乐。”面前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是那个最近总在我身边打转的男生——羽田，长得还不错，可是我却对他没什么感觉。而且，我不想打破生活的宁静。同往常一样，我只淡淡地说：“不了，我只喜欢单独听，对音乐厅里的没兴趣。”羽田风度很好，他只耸耸肩：“那好吧，以后再说。”我平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俩的对话：“你把话说得太早了，还没听，你怎么知道这音乐会好听？”“我现在也知道并不好听。”我只有苦笑，我知道男生在背后都说我是冷美人，美丽“冻”人。我并不想这样，可我更不想惹上麻烦。
恩？那边站的是……坐在我后面的，仙道。刚才的，他都听到了吧。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静，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牵动，却没说什么。

“说真的，没想到你行情那么好。那个羽田可是很受欢迎的，却对你那么执着。”放学路上，好友水野芸笑着对我说，“快暑假了啊。真羡慕你，有男朋友陪你过假期。”
我苦笑道：“你有完没完？都说羽田不是我男朋友了。”
“你呀，真不知好歹，有条件那么好的男孩子追你，还不珍惜。”
“他自己也有很多人追啊。再说，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每个人在人生的每段时期都有他该演好的角色。”
“考生就是我们现在应该扮演好的角色？”
“没错。”
芸笑了：“不过，好象有个不怎么称职的演员过来了。”
啊，那不是羽田吗？我不想到见他，于是对芸说：“我去躲躲，剩下的交给你了。”
芸一愣：“躲？那边只有海啊。”
“水野？你一个人？虹野呢？”“啊，她啊，今天有事，自己先走了。”“是吗？”

怎么办啊？前面是一片海啊。啊，那不是……
“仙道!”我对那个海边垂钓熟悉身影喊道,“让我躲躲。”
……………….
“走了吗？”
“恩，走了。”那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对他一笑：“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长得那么高，我也不能躲在你背后啊。”相对与他190公分的身高，只有162的我算娇小的了。他看着我，平静开口：“你很讨厌他?”
“啊？”
“我看你今天和他说话时，很不情愿的样子。”
“你都听到了？的确，我觉得作为考生，应该要尽自己的本分才对。没时间谈恋爱的。要是因为恋爱而耽误了学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并没有特别讨厌谁，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倒觉得升学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他露出淡淡的微笑，迎着海风，有种说不出的俊逸，“让人不知所措的感情总是会突然来临，并不会一切都随人的计划。最重要的，还是心里真正的感受。心情好和不好时，都喜欢来这儿。海，总是能让人心胸开阔，心情舒畅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话似乎总是很有说服力，随心而动吗？不，不能再想了。
“先走了。今天真是多谢了。”我有些匆忙的要走。
“再见了，虹野。”
虹野……
入学时他第一次叫我，是因为座位问题。
“嗨，虹野。我们换座位吧。我比较高，你坐在我后面会看不到的。”他的笑有阳光的味道。其实我们坐在窗边，即使他很高，也挡不到我的。但这样对我来说是正中下怀，因为原本我旁边是个有点流气的男生，我很讨厌。或者，他会跟我换座位，并不是怕挡到我，而是发现了这个……
不想了，我，还是宁愿心如止水。

早晨——
“早啊”我跟芸打招呼。
“泠音，你还那么轻松啊。”芸向我走来。
“怎么了？”
“仙道又迟到了，老师正大发雷霆呢。”
“他迟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还不是因为最近迟到的人多，说起来，你之前不是也迟到过，还无故缺席过。”
“恩，是啊。”
“当心老师待会儿找你啊。”
我只是笑笑，走到座位旁。恩？这是仙道的笔记本。他的字迹都往右高起来啊，真是特别。
“泠音，外找，是羽田！”
啊，不是吧，一大早的。我也只有出去了。
羽田微笑着向我走来，他的笑也是很好看的，可是，还是不像仙道那么有感染力……咦？我怎么比较起他们的笑来了。
“今天晚上有场很不错的电影，去看吧？”他开口了，我却十分不情愿。“马上就是暑假了，那么长时间看不到你，怪寂寞的，一起去吧。”他说的理所当然，我忍不住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吧，我不想去，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终于大声说出来了。他的同伴跳了出来：“什么嘛？你以为你是什么？他那么执着地追你，你是什么态度？你有什么可拽的？你以为你是美人吗？你也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还在叫，我很想骂回去，很想问：“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来教训我？”可是，喉咙像哽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虹野，你朋友在找你。”一只温柔的大手轻放在我头上，仙道淡淡地说，“快去，她们在等你。”“恩。”带着得救了的心情，我走了。我以为是运气好，可是，芸却说她没有找我。仙道……
走廊里，羽田的那个同伴倒在地上。“说起来，”仙道回头看着羽田，“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应该是你这个追求者的责任吧。”羽田无言地看着仙道。仙道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虹野？”班导师惊奇地看着我，“你怎么会在学校？”
我微微一笑：“对不起，老师，这几天迟到了好几次。”
“先不说这个，刚刚你父母来电话……”
“这是误会，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是吗？”
“是的，我人不是都在这了吗？”
“说，说的也是。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了。”
“要和同学打声招呼吗？”
“我会的，老师，我先走了。”

海果然是能让人平静的，只是躺在海滩上听海浪的声音，也是如此惬意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虹野？“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仙道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也平静地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揍了羽田的朋友？“他不置可否，却已经回答了我。“你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啊？”我笑了。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听说你要走了？”
“恩，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以后，也许没机会见面了吧。”
“如果，你想见我，就到这来，我经常来这。”
我看着他好看的侧面，没有回答。
“仙道！你怎么还在这？教练找你了。”仙道他们队里的队友来找他了。
他看了看我：“时间到了，我得去练习了。”
我没有回头，脸上却有柔软的感觉。仙道在我的脸上映上了一吻：“再见了，泠音。”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吧。

我也不知道我坐了多久，只是不想动。啊，海边的堤坝边有很多人在上边刻字。大家都认为没人管，就无所顾及了吗？恩？那是……
“泠音”
那不是我的名字吗？同名的吗？这种往右边高起来的字……
难不成？是仙道……
我再也抑制不住，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了上来。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虹野，我们换个位子吧”“虹野，你朋友在找你。”“快去，她们在的等你。”“最重要的还是心里真正的感觉。”
是的，我一直在压抑自己，我一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打破平静的生活。其实，那都是借口，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我会喜欢上他，我害怕我会开始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每当我看到他平静而深邃的眼神，看到他带着阳光味道的笑，我就会砰然心动，可是，我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我只是想再见见他，才会来学校的。其实，其实我早就爱上他了，只是我不能，不能啊……

第二天，海滩——
“仙道！你听说了吗？你同班那个虹野，她死了！”
仙道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有眼神闪了一下，静静地听着队友说着。虹野从一周前就昏迷住院了，就在昨天结束了生命。
“没想到，这一周我们看到虹野是灵魂出壳吗？看来，她很喜欢学校了。”
“我想，”仙道说，“她喜欢的应该不是学校吧。”
“啊？那是为什么？”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年前，我无意中听到她和校长的谈话。她说她的病已经没救了，她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所以……我早知道她以那么平静的态度生活的原因，她不想给别人留下太多伤心……”

几天后，仙道在堤坝上看到自己写的“泠音”旁，又多刻上了一个娟秀的“彰”字。他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丝苦涩，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地坐在海边，静静地看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