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爱永恒

蓝色冰点

第二章　仲夏夜

仙道一直在琢磨依泽的笑，那种看上去很平和的，柔柔的笑容，和普通的笑，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更多了一份优雅美丽。可是……这绝不是那么单纯。试问经历了人生如此的磨难后，任谁也很难笑得如此淡淡，任谁也有理由去恨那个将自己害成这样的人。但依泽没有，她的笑并没有丁点儿的恨，亦没有半点儿的幸福。

“CK one，是我小小的收藏。”CK one，是属于仙道的味道……几乎交叠的两个声音，蛊惑般的在仙道心底响起。翻身坐起，到客厅想弄点儿水喝。在那时，他看到了依泽，站在窗口，被月光柔和地包围的依泽。

迈步走到她身边，嗓子有些干涩地唤着她的名字。
依泽显是被吓到了，毕竟还不习惯有人和自己同住。接着便回忆起来般笑笑，表示她听到了。
“Akira，你睡不着吗？”依泽的声音，听起来比仙道预想的还要遥远。
“嗯。”仙道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他只想知道——“你这么晚了站在这儿干什么？”
依泽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神转向窗外：“这里，可以看得到海吗？”
“是的。”纵然是深夜，那片深蓝仍是那么清晰。一阵夜风吹起，拂起依泽的长发。她闭上眼，幽幽地说：
“空气中…………有他的味道。”

仙道怔住了，鼻端充斥的，是海潮的淡淡咸味，混杂着CK one的淡淡清香。这是……属于自己的味道吗？在失去心神的霎那，只感觉到心中的点点迷茫，说不清，道不明地缭绕在心头。

“真是很傻啊！”依泽带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未回过神来的仙道并没有听清那笑中是嘲笑或是别的什么。
他默默地看着依泽，什么也没说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样，真是傻呢！”依泽伸手关上了窗户，带笑的对仙道说：“抱歉了……还是，去睡吧！”

那一夜，仙道的心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迷茫。依泽……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太奇怪了……

当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游荡在窗外时，仙道也没有再忆起昨夜那种少有的不明。打开窗，空气很好，仙道的心情也随之上扬。
“今天很晴朗呢，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虽然仙道的房间很乱，但并不代表他的内务很差，只是不想收拾的很整齐让人有一种压迫感罢了。所以当他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依泽的屋子已经非常整洁了。
仙道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依泽不见了。也许是一天不长的相处已经对这种怪事见怪不怪，所以他只是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仙道才想或许应该去找找她。仔细地想过她会去的地方后，仙道毫不犹豫地向那条临海的街道跑去。

带着咸涩的风在耳边飞快地交换着空间，凤凰木忧郁的香气愈来愈浓，仙道刚拐过街角跑上那条被凤凰木围绕的街道，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滩上的依泽。
飞扬的长发，裙角在空中翻飞——和仙道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走近她的时候，仙道突然就觉得刚萌生出的熟悉没有了，只剩下陌生的僵硬。
“是Akira吗？”或许是听见了仙道的脚步，依泽微微侧过头问道，很轻，很轻。
“嗯。”那种僵硬一瞬便消失了，仙道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清朗的声音，让周围忧郁的香气也慢慢退却，“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依泽忽然笑了起来，开口道：“今晚是夏祭啊！”
“夏祭？”仙道重复着这熟悉但忘却多年的词。在神奈川每年也有夏祭，他却几乎从来不去。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因为每次去不是在女生的团团簇拥下不自在的笑就是被熟人灌醉只剩第二天头痛的记忆。

“是啊，待会有焰火，留下来看吗？”
“好吧。”仙道在依泽身边坐下，望向融在夜色里的海，天空。
有人说，晚上的海和天空会连在一起是因为它们在夜里偷偷地约会……
当天空中炫开第一朵焰火时，美丽的橙色光芒也随着焰火的声音在空气中慢慢晕开来，将它接触到的所有都罩上一层温暖的橙红。
转瞬即逝。
仙道才抬起头，便又是一朵焰火在空中轻歌曼舞，继而是第三朵、第四朵……

“很漂亮，对吗？”依泽的声音是带笑的，温柔的上扬。
“的确。”仙道顺势躺在了沙滩上，头枕着两只手，单纯的欣赏起焰火了。有多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大概……从来就没有过吧…………

原来，是这般希望平凡。也从没想过，会成为一个耀眼的人，如此后悔……依泽她，是故意的吧？！明明看不见这霓虹般的夜空，却硬要留在这里看，为什么呢？既然不可能是因为发现了这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仙道突然就有点儿生气，她干嘛要故意带自己到这里来？故意让自己看这夏祭燃烧的焰火？自己，又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了解？她以为她是谁啊！
“喂，依泽。”仙道用有点绷紧的声音，叫着身边静坐着连呼吸都感觉不到的人。
“……”很意外却又合乎常理的，没有人回答。仙道躺睡着微微颔首，想看清依泽脸上的表情。如果她是睡着了的话，那自己的猜想便没有令人怀疑的地方了。

依泽没有睡着。她只是安静的，专注地盯着深蓝到近乎墨黑的天空和海的交界处，以前那总是有一层隔膜的，但不知为何，今夜没有。大海和天空，紧紧地贴在一起。
也许，那个约会的传说是真的。

焰火燃尽的光芒，照出依泽脸上的苍白，那双眼中的迷茫、专注，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不会怀疑她是看得见的。那一刹那，仙道的脖子紧了紧，但并没有窒息的感觉。
她在想什么？脸上是平静到没有表情的白，映照着空中蓝蓝绿绿的光。可为什么会觉得，那种孤寂的冷，像是围绕在她身边仿佛透到骨子里？

仙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忆点其他什么的来缓和自己的心绪，却看到依泽枕在臂弯上闭起了眼睛，嘴角勾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

仙道怔住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在了那个笑中。他发誓，那是自他见到依泽以来，第一次看见她有可称之为“幸福”的表情。天，那个笑！

渐渐的，仙道感到空气中有团小小的蓝色火焰，在随着自己的心脏一齐跳动。每近一点，便暖一分，直到觉得连心也暖起来。深吸一口气，是凤凰木忧郁得并不忧郁的香。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遍布着全身。手脚，都因这有点发麻，酸软得使不出力。

很久之后，仙道才明白，那种麻麻感觉的名字叫……温馨。

倒回沙滩上，继续观赏着夏祭的焰火们一个个从自己眼前旋过，消逝。不明所以地笑着，是那种懒散、随意的笑容。
那团蓝色火焰所带来的温暖，肆意地在周身蔓延，以至于在焰火结束后很久，仙道仍伸直手脚静静地躺在沙滩有点微凉的触感中。
夜潮乘着末班车姗姗来迟，却仍是赶上了最后的晚会。当仙道惊觉裤管已有一半被潮水打湿时，依泽也在温润的海水里坐了很久了。
她，已经睡着了。
仙道随意地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想要推醒她时，偶然便听懂了依泽口中几不可闻的喃喃。
手，停在了空中。
是自己猜想中的名字，是自己万不该听到的名字，是……自己不亲耳确认便不愿肯定的名字。
这一次，仙道并没有笑着逃掉。在依泽面前是不用逃的，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面对她。仙道认真的看着依泽，然后将熟睡的她放到自己背上背了起来。

如此小心翼翼，连自己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走在夜色朦胧的街道上，拂在脸上的是远离凤凰木后唯一剩下的香水味，依泽的CK one。仙道微微侧头，看了看在自己肩上熟睡的依泽。
有一个，说不上温柔的温柔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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