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漩涡·不是游戏(一)

上杉达也

一袭冷风,便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吧。

甩甩衣袖,他是怀着怎样心情离开我的?不曾看我眼中的泪,不曾想我心中的怨,仿佛是我做错了,做错了这一切? 

我叫笠井宫美,21岁,出生于鸟取县,14岁随父母搬到东京,上过两年的女子短期大学,现在在一家花店里做事。我从小身体虚弱,不喜言语。小的时候大人们常说,宫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会说话。现在想想,也许只是会博别人的爱怜和同情吧。妈妈说,“你的身体这么弱,家里怎么好指望你?上两年短期大学,不如早些结婚,嫁一个好丈夫罢了,我也就算安心了。”也许自己是真的就那样没用的吧,能把大学念完已经是神话,想想大多时间是靠着睡枕望着窗外度过的啊,只有小说,能让我暂时离开深秋一般的世界,去感觉春天般的气息,和别的同龄的人一样,去郊游,去海边,去轻嗅那摇晃着脑袋的野花,去汲取清凉的溪水......我以为这永远只能是想象,直到......遇见了他。

那天,店里人很少,我就靠着店窗的玻璃做香熏的干花,这是老板娘刚教会我的,我非常用心地做,因为,我又学会了一样东西,对我来说,很珍贵。

好香啊......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嗅着,嗅着。我开心地笑着,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我慌忙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再抬起头来......这,这可怎么办?!

店外的街对面,一个20多岁的男孩子,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他的眼神直直的射过来,令我不容回避。待我再抬头时,还是那样!好害怕!手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怎么办?怎么办?!等等,我为什么要害怕呢?我什么也没做错啊!咬咬牙,我鼓起勇气去看他。他是个很高大的男孩,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长长的刘海下是......目光峻冷的眼睛。他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的看着我,好像......好像还有一丝哀怨......

好像世界就这样凝固住了。我,和他,就这样互相望着。大脑里一片茫然,可是眼睛却被钉住了一般。“宫美,在做什么?那个男孩是谁?我要出去一下,帮我看一下店。”老板娘从后面走过来,出了店门。慌忙间收回目光的我,只能不知所措地呆呆地坐着。

“我要一束花,一束百合。”是刚才那个男孩子!

“ 哦......我去拿......”慌慌张张地立起来,却把台子上的干花拂落了一地。看着花瓣一片片飘落到地上,阵阵幽香袅袅地飘上来,是一下午的心血......好想哭......

突然间那个男孩子一步上来抓住我的双臂,“你,你想干......”“你叫什么名字?”

“嗯?”登时愣在那儿,然后傻傻地告诉他,“我叫......笠井宫美。”

去看他,眸子里面闪烁的,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做我的女朋友......笠井宫美”

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蜷缩在被子里面,久久地睡不着。眼前浮现出那个男孩子冷峻的脸和看不懂的眼神。好像在做梦吧,哪儿有这样做梦的呢?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留给我的名字是:“流川枫”

我把这件事情当作一段奇遇留在我的日记里面,有一点兴奋,觉得生活也许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平淡罢。又有一点好奇,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语?非常的冒失呢。还有一点恐惧,莫名的恐惧,对于明天的恐惧。

早晨打开店门,空气很好。深深地吸一口,目光落在了那一双冷峻的眼睛里。“昨天,我的百合。”

一大束嫩得像膏脂般的百合递到他的手里,却不敢看他。“送给你。”

“嗯?”那时眼睛一定瞪得很大吧,惊异地望着他。

“做我的女朋友,你......笠井宫美”

世界上有比这更难以想象的事情吗?也许有,但是我还没有遇到过吧。这个陌生的男孩子,从见到我的第一天起,每天都对我说这一句话,还有一大束嫩得像膏脂般的百合。他不曾笑,也不曾有其他表情,略显苍白的面孔上面是有着坚定和冷漠的神采的眸子。这样的眸子的主人对我说“做我的女朋友。”我有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有的时候偷偷地端详他,发现他其实很清秀,再加上那一股子倔强劲儿,看上去十分帅气。所以我更加迷惑,我是不出众的草儿,平凡而孱弱。而他,就应该是蝴蝶吧。蝴蝶都只喜欢绚烂而热烈的鲜花,不是我这样的小草。写信给童年的好友圣子,圣子回信道:“宫美,你是赢弱的,但并不平凡。你是平凡的,你也是美丽的。拿起那只小镜子,看看里面,那个大眼睛的美丽女孩儿是谁?是宫美你啊!是谁遮掩了你的美丽,是谁令你对自己失却了信心?想象着那个执著的男孩儿,勇敢的去接受,宫美!如果你也喜欢那只蝴蝶,就去做最美丽的花儿为他开放。”

再看这封信时,眼泪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来。圣子,想得到是这样的结局么?

深情的眼神和执著的百合,让我那单纯而脆弱的心门一点点地为他而打开,直到老板娘惊讶地望着我。“宫美,什麽时候交往了这么帅气的男友?”我甜甜地笑着,对每一个人。

不再是孤单的,不再是孱弱的。迎着七彩的阳光,坐在他的单车后面,把头轻轻地靠在他温暖的脊背上,浏览郊外路边美丽的野花,飞舞的蝴蝶,涓涓的溪流;和他肩并肩地坐在海滩上,用脚趾轻轻地踢着细沙;倦懒地躺在地毯上,听着他喜欢的音乐,并不听得明白,但是的确很好听。看着他陶醉而深情的面庞,总是在想,你在想什么?

是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从不告诉我。努力去从眼神里来读懂他,但是,读不懂。没关系,也许慢慢会懂的。他时常不说话,久久地望着我,就像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样,望着我。我看得出来,那是饱含着深情的,可是,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哀凉。为什么?我始终,不能明白。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一堵无形的墙。它搁着我,也隔着他。他的热情是温凉的,是被那堵墙过滤了的;他的深情是迷惘的,是被那堵墙打散了的;他的唇是迟疑的,是被那堵墙隔阂着的。不经意时看他望远处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唤他,回过头来看我,依旧没有融化。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冷?为什么?!也许,他并不爱我。不,不!怎么会这么想!

搬了一小车的花进店里,便觉得天地开始旋转,想着又是贫血的缘故吧,便没了知觉。沉沉醒来,睡在床上呢,被子掖得紧紧的,不太能动呢。唉,他怎么伏在床边就睡着了呢。一行泪从我的眼角淌下来。原来…….他是在乎我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护士。竟然是在医院里!我吃惊地看着她,她却那样笑着看我,“好幸福啊!看他惊天动地的把你送了来,把我们都吓得一身冷汗,以为是人命关天的的重病呢!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血色素很低,倒是要好好的补养呢。真羡慕你,有个未来的篮球之星的男朋友,还对你这么好......”

吃过了药,他还没醒。太乏了吧。心疼地看着他,轻轻地给他最温柔的吻。

平素很少看电视和杂志,只是知道他打篮球而已,竟然不知道他是未来的篮球之星。心中又高兴,又有点怪怪的感觉。但是想到他肯花时间陪自己去郊外,去海边,便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莫过于就是自己吧。他要去集训了,之后是比赛,要走很久,集训是封闭式的,不能去陪他。临行前的晚上,把护身符轻轻的放进他的衣袋里,“我会保佑着你,一定会赢。”突然间,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气来。挣扎着看他,竟然眼中泛着泪光。“不要这样......”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他是海,我想。

但是不曾想,这之后竟会有怎样天翻地覆的变故!不想再去想,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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