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校园记事(六)

健康宝宝

一大早就让人勒住脖子差点窒息而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希月好不容易摆脱土井泉的“魔爪”,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快交代,昨天放学是不是和仙道一起回家的?”小泉兴奋得好象中了头彩。

“算是吧。”希月掏出手帕抹抹有些红肿的鼻子,都是昨天的雨,害她感冒了,“昨天你不等我,结果下雨了,我又没伞,只好随便拉了个有伞的人合伞,到校门口拦了辆TAXI回家,够清楚了吧?”真是的,连小泉也挺八卦的。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外表怎么男性化中性化,骨子里还是女生的本性。

“奇怪了,前两天你还恨仙道恨得牙咬咬,怎么昨天不过一场雨就让你阵前倒戈了?有点问题哦!”什么嘛!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可以用“奸笑”来形容。

“是我没骨气,好了吧?”

事实上,天底下最没骨气的人恐怕非寒希月莫属了。前两天还对仙道耿耿于怀,可昨天碰到下暴雨,她被困在教学楼里,同学们早就走光了,恰好看到从篮球馆那个方向闲步而来的仙道撑着伞,便不假思索地“投奔”这个被她列为头号拒绝往来户的人去了:有伞的人最大呀!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不吃眼前亏;换句话说,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可是她没发现仙道的大半衣服都淋湿了,他手上的伞几乎全部都为她遮风挡雨了……她在意的是他硬要和她挤一辆计程车,硬要司机先送她回家,哼哼,图谋不轨。


人和人之间最怕的是什么?欺骗?不,希月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是误解。这两天,学校女生的眼光非常奇特,奇特得让她浑身起疙瘩,绝不是让她轻飘飘想飞的那种。本来,她是不在意的,以为自己多心。但后来在洗手间无意间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不算中听的对话,再加上向小泉求证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人家以为她“勾引”仙道。就为了这句话,希月发誓:绝对不要和仙道有半分瓜葛,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明白。要知道,现在的社会世风日下,为了情啊爱的,小则泼妇骂街,大则泼硫酸甚至杀意胆边生,很恐怖的!所以,为了不成为社会版头条新闻,不成为调剂人们闲暇的某种聊资,还是和不该碰的人(这类人可以归为扫把星一类)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能明白希月的苦心,不是她多心,今天她出了点事故,而让她差点跌烂小屁股的罪魁祸首是她那双一向没问题的溜冰鞋。轮子飞出去了。幸好在校园里,只是出了个洋相(反正她也出惯洋相了),如果在公路上,那她是不是就一命呜呼,早早去见天上那些头戴光圈的家伙了?

小泉气得直骂人,吓得本来想上前帮忙的男生都望而却步了。

“我没事。”希月坐在地上,无所谓的不溜冰鞋脱下,“这双鞋也该寿终正寝喽!”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像北风过境,仿佛地板的冰冷都传进了体内。


第二天早上突然爬不起来,吓得希月直叫妈咪。很悲惨的一天,被送进了她最讨厌的地方——充满了无法忍受的气味的医院里,拍片,乖乖地听任医生摆布,很悲哀的听到人家以十分权威的口吻宣布她得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是在家“休养”的话,她是很乐意的,可是整天闻着药水、酒精的味道,简直要她的命。

“妈咪,我不能回家躺着吗?”

“不行!”爹地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撒娇,希望的泡泡在眼前“啵啵”碎裂。

“乖,妈咪这两天回一直陪着你的。”妈咪是柔和派。

“我还要爹地24小时给我讲故事,”报复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妈咪,你和爹地一起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明知道你爹地讨厌医院,还硬拉着他不放,你这个孩子呀——”妈咪点点她鼻尖。

“我也讨厌这里呀!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爹地也要陪我一起受苦。”一边向气短的爹地送去胜利的一瞥,嘿嘿,要说道理,有谁讲的过寒希月大师吗?爹地不讲理,霸道;希月讲道理,但讲的都是歪理,是霸道的一种变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虚惊了一场。

走进校园,希月突然发现樱花都谢了,前两天的雨把满树的花瓣都打落到泥地上,混着泥水,已经快辨不清原来面目了。可惜,她很喜欢看樱花呢!喜欢站在树下,风一吹,无数的花瓣像雪片似的飘落肩头,温柔地与发丝翩翩起舞。浪漫,莫过于此吧!

“希月!”小泉向她奔来,“你回来啦!这两天可真无聊,没人和我一起疯。告诉你,老小姐德满千惠这两天也在找你,大概是没人可以让她训话也想起你来了,你可真是个宝啊!哈哈……”

“不会吧!我可不想再让她的魔音穿耳了!所以,明天一定穿校服。”希月可不想再和那位可怕的人物打交道。每天对着她念一遍经,而且几乎只字不差,也不嫌腻,真是乱没创意的!

“少来了,走吧,操场上有人在玩棒球呢!”

“太好了,这两天在家里闲得发慌,都快发霉了。正好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希月快步跟了上去。


希月刻意与仙道保持距离。出现在一条走廊上,她“大方”地出让整个走廊给他,自己绕道。几次仙道要和她说话,她都视若无睹。连收发本子时,拿到有仙道大名的本子立即传给别人,再由别人转给其所有人。她可是用心良苦啊!

可是,某人就是不体谅她的一片苦心。

阿弥陀佛、耶稣、真主、观世音……希月不安地四处乱瞧,没人看到她和这个扫把星在一起吧?今天她值日,偏偏让他给拦截了,二话不说就被强行拉到这种毫不起眼的角落来。她也不管人家的面子问题,当场掏出手帕来擦擦让他碰过的手。

果然——仙道反应激烈:“你真这么讨厌我?!”

希月抱住脑袋,事实上,是捂住耳朵,很细声细气地回答到:“我有权选择喜欢谁,讨厌谁。”

“不要这样对我,希月。”仙道抓住她的肩膀。

“仙道同学,请叫我寒希月或寒同学。否则我会让几百只脚掌踩扁的。还有,不要靠近我。”希月仍然很可怜兮兮的样子。完了完了,这下可要纠缠不清了。

仙道深思地盯着她的双眼:“原来你在意别人的眼光。”

这是什么话!好象她对他有意思似的!她只是在明哲保身罢了。“我只是不想被人误会,以为我,那个,‘勾引’你。仙道同学,我向你保证,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真的。你看,我的鼻子没变长吧?”

仙道松开手,恢复以往的笑容:“你的鼻子没变长,不过,你的脸红了。”

“那是害怕导致的紧张,血压上升。”希月最怕他那种看似无害的微笑,阴险就在其中呐!“一紧张就脸红,正常的现象嘛。那么,仙道同学,我可不可以先行一步?”

“可以。”


第二天。

“希……”正要来叫希月一起回家的土井泉张大嘴巴愣在原地。仙道拉着希月的手(强迫状),无视众人的注目礼,直下楼去。希月在呆怔了几秒钟后,开始哀叹自己黑暗的未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不喜欢被人拖着跑,很没形象哎!而且明明人家是用“走”的,而她却得辛苦地“小跑”,太没公理了!

“海边。”


第三天。

抱着来不及整理的书包,悄悄溜到门口,便让人堵住了。希月仰起头嘿嘿傻笑。无聊,又要拉她去海边,自以为很浪漫呢!实际上,她可是被风吹得起鸡皮疙瘩了。人家穿着牛仔裤,她可只是一条及膝裙啊!

书包被他的大手硬拽了过去,往肩上一甩——男生好象很适合这种动作,很帅——她做的时候,小泉总要干笑两声,曰“东施效颦”。

经过小泉班级的时候,希月忍不住向她“求救”,可这家伙挥舞着扫把,意思是“值日生”。希月指指她的扫把,又偷偷指指“强盗”的头,引来小泉的猛摇头,这种事她可不干,万一把全校的“国宝”级人物打成白痴,怎么办?真的爱莫能助,小泉两手一摊。

希月只好听命地让人拉去海边吹风了。


希月从来不想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是这几天托那位仁兄的福,她可真成了各种目光的汇聚点。而且受到各种奇怪的“礼遇”。

就像刚才。被人反锁在洗手间的小隔间里,还没反应过来,一大桶冷水当头浇下,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如果她之前看过日剧《魔女的条件》的话,就不会这么悲惨。可是,竟然有人会学!

不知道怎么走出洗手间的,她本不该走出去的,因为她的模样是那般的狼狈!可是,她要上课的呀。

“希月。”依稀有人叫她,仿佛是小泉,又仿佛不是。

她不想抬头。

不想回头。

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去哪里呢?

不知道。

……


海边吗?好蓝。她怎么刚刚才发现?前面没有边界,没有尽头,很宽阔呢!不知不觉地坐在码头上望着海天发呆。

为什么梦到蓝蓝的海?希月睁开眼,妈咪忧虑的脸庞出现在面前。

“妈咪,我不是在学校里的吗?怎么回来睡觉了?”她爬起身,坐了起来。

“好孩子,乖乖睡觉,你在海边着了凉。想吃什么?妈咪帮你做。”妈咪抚着希月的额角,温柔的眼里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的心疼。希月将脑袋靠在妈咪怀里,贪婪的吸取她身上的温暖:“我想吃冰淇凌。”

心里冰冰的,也许吃点更冷的东西,可以以毒攻毒。


希月知道是谁在海边发现她的,是仙道。当时她靠着铁桩几乎睡着,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拉进一个热烘烘的怀抱,就像海的怀抱,似乎还有海的味道。她哭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普通的女生,没有资格夺走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我也没有勇气来承受大家的眼光,我怕……”仙道不说话,只抱起她塞进计程车里,直接送她回家。

后来的事情希月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樱花早已凋谢,季节已经过去了。在日本短短的一个月,却让她一生难忘。

一年多后。

北欧的冬天虽然寒冷,却有明媚的阳光。

“希月,帮妈咪把这封信寄掉好吗?”
“好的!”希月蹦到书房门口,接过已用信封装好的信,“爹地一定要到圣诞节才回来吗?”
“你去催催他,说不定他就会提早回来了。”
“好啊!我就说有个帅帅的叔叔老上我们家来。”希月一脸淘气的笑容,转身跑开。
“穿上外套!外面很冷!”
“知道了!”

一推开门,忍不住跳跳脚:“好冷,好冷。”可是,阳光很温暖呢!

这是北欧的一个无名的小镇。街道两边的建筑都是很古董的,两排似乎了无尽头的梧桐树静静的享受着阳光,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

郑重其事地将信塞入信箱,希月拍拍手,完成!一阵风吹进脖子,引来她的低呼,赶紧将外套的衣领拉拉高。有人在看她。希月扭过头去——

高的不象话,倔强的冲天发,还有那洞悉一切的微笑——

旅行袋倒在一边,他张开双臂——那是像海一般深切,宽阔的怀抱,希月想笑,可是眼泪掉了下来,她毫不迟疑地奔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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